宸昭國帝都。
春天總始於微雨的朦朧,交錯的街道潮濕發亮,三三兩兩的行人撐傘而過,在坊市中漫步穿行。經過夜的沉澱,亭台樓閣的浮華已然褪去,獨留肅穆與靜寂。
清和居在這個時辰已經送走了晨起的第一波客人,沁入木桌紋理的茶香混合雨天特有的清新水汽讓步入這裏的每一個人唇邊的弧度都柔和了幾分。
對麵深巷高牆間,走出一個撐傘的白衣女子,眉目如畫,神態悠然,引得過路之人頻頻矚目,為這個清晨添了一筆驚豔。她剛走進茶樓,店小二就迎了上來,主動接過她手中的油紙傘引她上了二樓。最裏間的門是大開著的,想必是已經等她很久了。
“這不是雲姑娘嗎?好久不見,讓龍冉我覺得恍若隔世啊!”說話的女子抱臂靠在窗邊,一臉玩味。兩人的相貌不相上下,但一個張揚,一個沉靜。
“是啊,可是昨天要死要活才見到我的難道不是你?”
龍冉撇了撇嘴,看著來人直奔暖爐而去又覺得有些好笑:“一到冬天就不出門,在屋裏燒爐火不說,還要穿著披風,裹著毯子,你可真是難伺候。”
“至少我不會被一群男人稱作兄弟,雪天還要被拉去賽馬,誰冷誰知道。”女子捧起描金的手爐,瞥了一眼龍冉,無辜地聳聳肩。
“雲殃,相信我,很多時候我都想揍你。”
“但你打不過我,我知道。”女子接話,揚了揚下巴,示意龍冉坐到她對麵,“好了,說正事吧。”
她清晨前來不是為了和龍冉鬥嘴的,要不是有要事,她寧願幫龍冉看賬目,也不要踏出房門一步。
“我派去的第二批人傳信說,皇帝在今天早朝言語間透露出的意思是準備要有所行動了。”多年相處,表情細微的變化就能讓龍冉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嚴肅收斂。
雲殃眉心輕斂,她就知道不會那麼容易就有好日子過的:“乾淩國那邊情況如何?”
“新帝登基,內亂未平,宸昭國的軍隊現在就駐紮在乾淩國的邊境,內憂外患,情況很是危急。可再怎麼說,乾淩國與宸昭國對立百年這底子也是不薄,如果開戰,即便有我們的支持,也未必能占到便宜。你可要想清楚,不要意氣用事。”龍冉的眼神透露出些許擔憂,她最清楚雲殃從前是何等身份,麵對這樣的事多少立場會有偏移。
可雲殃卻一臉莫名其妙:“誰說我要管了?天下不亂最好,若是亂了又與我何幹?何況趁人之危這種事,我沒興趣做幫凶。”
龍冉怔愣:“所以你的意思是?”
“這仗不能打。”看著龍冉的神情一點點變得微妙,雲殃又補充道,“乾淩國百年來與宸昭相安無事,且無不敬之意,一旦戰敗,宸昭就有亡國之險。百裏宸這個小人狂妄自傲,他犯的錯誤不能讓宸昭國的人和血替他背。”
龍冉挑眉,笑著喝了口茶,轉頭望向窗外。雲殃心裏翻了個白眼,麵上還是一派淡然。 房間裏點了熏香,味道細膩清新,配合上溫暖舒適的氛圍很容易讓人神遊天外。一張張臉在眼前快速閃過,有她憎惡的,也有她想保護的,但那都是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