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澈是最後一個離開聽風樓的,彼時那些江湖人士已經散去,西邊可見落日紅暈。聽風樓的守衛還未撤,見他出來,方上前拱手道:“君澈公子,洛神醫有請。”
君澈向來獨來獨往,很少拋頭露麵,所以認識他的人也少之又少。這位洛神醫在江湖上頗有聲望,他卻不記得與他有什麼瓜葛。
聽風樓西側有一片水,傳言先帝曾來過這裏,見湖上煙波浩渺,靜如潤玉,便命人修建了一處小亭,供過路人歇腳賞景。
此刻亭中石桌旁,正坐著一位身著藏青色錦袍的中年男人,五官如刀刻,唯眼角有些時光的裂紋,氣度是年久積累下的大氣與從容。
君澈雖從未見過洛神醫,但隻這一眼就能確定,而且他還能確認一些別的事情。
“洛神醫留下字條讓我引雲殃前來,兜兜轉轉,不會隻是因為想再見我一麵,告訴我我的身世吧?如果是這樣,何必從長寧跟我們到南郡,一路費心周全保護?”
那洛神醫聞言倒也沒有多吃驚,請君澈坐下,道:“公子何必想得太多?我此次與公子會麵,僅僅是為了兌現當日的諾言。”
“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話,這件事大可先放一放,我還有一些別的事情想問先生。”
洛神醫低笑幾聲:“你不會也想問‘離殤’吧?可惜,我手中雖有,但公子的麵子並不足矣讓我把它交給你。”
君澈也笑了,慢慢道:“你讓雲殃前來,無非是想試探或是發出什麼消息和警告。今日爭搶二人,一方是林世明,這一另一方如果我沒猜錯,便是那鬼麵人。你最後取消交易無非也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你本希望雲殃利用璿璣閣的優勢得到‘離殤’,可她卻遲遲未做表態;二是你本就不想將‘離殤’出手,故作此戲,以一個看似合理的情景試探她的態度。”
“你的猜測有正確的,可是那又如何?”洛神醫依然麵色如水,眉目含笑。
“我不想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隻知道那東西對她而言很重要,我得幫她。”
洛神醫揚了下眉:“這不能說服我相信你,我依然可以懷疑鬼麵人與你有聯係,你在欺騙她的感情。你最應該想的是,我會不會打算殺了你。”
君澈回之一笑,對洛神醫所言置之不理:“先生應該比我更了解雲殃。若是一件事隻關乎於她自己卻要連累他人,她寧可放棄,也不會讓身邊人陷入麻煩之中。”
洛神醫唇角的弧度僵滯一瞬,複又恢複如常,起身道:“你說得再多,我也不會把‘離殤’就這麼交給你。”
帝都,皇宮。
“季大人,您快起來吧。”
太監第三次通報未果,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小跑到跪在殿前的季尚身旁,想攙著他站起身。已經入了夏,這大太陽就是那些平日做粗活的奴才都受不了,何況是養尊處優的一國丞相。萬一出點什麼事,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可擔待不起。
季尚卻不為所動,身子仍跪得筆直,隻是唇色有些發白。
“皇上正為邊關戰事煩心呢,實在不得空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