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賊

選題

作者:茨園

法治社會,賊的名姓也屬隱私一種。提到霍三,我習慣稱他“偷兒”。偷兒與所有的賊一樣,喜歡用不合法的手段很隱蔽地把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不過,偷兒的兜常鼓也常癟。鼓了,就去揮霍;癟了,就去偷。

偷兒那天偷的是我們居民樓。偷兒一連踩了幾天點兒,在一個月黑燈昏的夜神不知鬼不覺從窗戶爬進了我一個上夜班的同事家。

看門老太在敘述這事兒時唾沫星亂飛地神采飛揚。她說,當時她警惕性並不很高,看見一個黑影順窗戶鑽進去時還以為是我那同事忘了鑰匙而被迫的舉動呢,可看著他進去後沒開燈且有忽明忽暗的亮光在屋裏閃起,警惕性立馬就起來了,當時她是想撥110,可社區領導關於若是小區發生竊案將扣除門衛獎金的話在耳邊嗡嗡響起,為了集體榮譽,她放棄了這念頭,急忙跑進一棟樓,敲開一戶人家的門,告訴人家說:“喂喂,起來起來,我看見一個賊呢!噓噓,小聲點兒,咱們自己捉啊!”就這麼,她一連敲了幾戶人家,業主中熱心公益事業的人覺得挺刺激,便打電話喚醒了另外幾個同院的朋友。

偷兒笑眯眯準備順窗戶下去時,一看,叫了聲“媽呀”:目力所及處,黑壓壓數十人拿了“武器”圍堵在樓下。而且,武器不是正規的那種,而是菜刀、擀麵杖什麼的。偷兒看著看著都想哭呢:這些東西雖不如正規武器強大,但正規武器的使用者是不會輕易使用武力的,而這些菜刀擀麵杖的使用者,卻肯定個個都是一下手都不留情的主兒。

偷兒怕,急得想尿褲子。怎麼辦,怎麼辦呢?偷兒焦急地徘徊著,對自己的處境進行了理性分析:一、手頭沒人質;二、作案工具沒有直升飛機。於是,有心打個白旗一步三磕頭向大家承認一下錯誤,痛哭流涕表示一下懺悔,可他知道,在法製還不夠健全的情況下,肯定會有人腦子一熱置法律於不顧的。吐幾口唾沫、摑倆耳光倒罷了,怕就怕某些在單位在家庭壓抑已久的人趁機把他當成“泄氣包”,哢嚓哢嚓給他幾菜刀,嶽母刺字似地給他臉上寫個“賊”字什麼的;呼啦給他一擀麵杖,弄得他得上骨科醫院為大夫提供若幹月獎金不是?

思前想後,偷兒不想像斷線風箏樣飄到樓下做一次“以頭搶地”的具體實踐。想想,這時候隻有警察叔叔能救他了,便掏出手機,撥了個免費電話,痛哭流涕地哀求:“喂,110麼?我是偷兒啊,現正在某某院某某樓偷東西呢!”

“你神經啊?”這樣的自報家門110警察自然是不信,還以為是騷擾電話呢,氣呼呼地說。

“你們還是不是警察啊?你們還信守承諾不啊?”偷兒急了,扯了嗓子喊。“再胡說,可真抓你了啊!”警察越聽越氣。

“求求你們啊,我說的是真的呀,樓下好幾十人在等著你們來呢!”偷兒又說。

於是,不一會兒,警車嗚嗚叫著來了。偷兒看到了警車,不等人家警察下車,便興奮地大喊:“警察同誌,警察同誌,請先疏散群眾啊!”樓下的人愣住的,忽然,“哄”一聲,連對麵樓上的住戶都開了燈,笑,大笑,狂笑。

據說,附近醫院當晚收治了四個笑岔氣兒的人。不用說,都是我們院子裏的。

選自《南方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