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淅淅瀝瀝地下著雨,電閃即逝,雷鳴緊追其後,放聲咆哮。站在廊下的紅綢,歪倒在門窗上,左手狠狠地抓住胸前的衣衫,無規律的心跳想要跳出胸腔的迫不及待,清楚地傳達到她的手心,她大喘著著粗氣,額頭上冷汗涔涔。
我的心思,老天爺這是不允許嗎?紅綢心想,右手不經意地擦拭冷汗。
不!這種事以前我又不是沒少幹過,以前不怕,現在怕什麼?
嗯,不過是一聲雷,以前又不是沒聽過打雷,我怕什麼?
紅綢的身體發應要比她的想法來得更強烈,她的雙手瑟瑟發抖。
這種事真要怨那也得怨老夫人,不能怨我。
我隻不過是她的影響下依瓢畫葫蘆。
真要怨的話,那也隻能怨夫人太懦弱,誰叫她要做個孝順的媳婦,老夫人要什麼她給什麼。
我即便做錯了什麼,那也是夫人慣的,半點怨不得人。
誠意侯寫完和離書後,便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告訴老夫人他已經給楊淑瑃和離書,就等著官府備案了。
老夫人一聽,疲憊的臉上瞬間來了精神。楊淑瑃這個兒媳,在她心中早就有不滿了,嫌她不討雙親歡喜的身世,棄她不明不豔的容顏,厭她不討巧的姿態。細細算來,她對楊淑瑃無一處滿意。
老夫人是代國公的嫡女,確切地說是前代國公的嫡女。代國公十年前被抄家除爵,早已不複存在。然老夫人頂著“堅貞不屈的傲骨”認為,代國公府在她出嫁後衰敗,所以她自認為有著高貴的身世,有資格看不起楊淑瑃。再有,她是二品老封君,拿著朝廷的俸祿,受人尊重。反觀楊淑瑃一無誥命,二無人上人的身世,哪裏配做她的兒媳?
老夫人高興之餘,想到合離之後的日子又極度不舒服了。她認為楊淑瑃浪費了府上四年的糧食,臨了臨了,還不願意留下嫁妝來補償他們。她薄如紙張的嘴唇不停地碎叨著“白眼狼”。
又在感歎先前的法子如何得好,先是楊淑瑃死了,兒女歸誠意侯府了,再到嫁妝也留下來了。多好呀!楊淑瑃你不惹事多好呀(幹嘛要去結交長公主!),老夫人心中無限地憧憬著。
房中半舊不新的家具,寥寥可數的裝飾不經意闖進老夫人的眼裏,她的深情黯淡了,用起皺的老手摸著身上穿了五年的棉布衣,無他,棉衣耐穿。
事實上,老夫人這四年裏從楊淑瑃那兒直接地,拐彎抹角地討要了進五千兩銀子。不是老夫人摳,舍不得給自己做件新衣裳,而是她恨透了窮苦無錢的日子,她要留著以備不時之需。活了這麼多年,她慢慢懂得天災人禍從不為活著的人考慮,所以,她隻能為自己考慮了。
因此,聽到楊淑瑃“這塊肥肉”快要跑了,老夫人開始急了,於是有了紅綢的為主代勞。
··········
筱霞滿眼打量紅綢,道:“進來吧。”
傳話是筱悠做的事,隻是曉霞覺得紅綢不好對付,所以,換她來傳話。
紅綢聽著她陰陽怪氣地話語,先前整理好的情緒開始翻雲覆雨了,為了不叫筱霞察覺,她的頭像是失去了支撐,愣愣地垂著。她跟在筱霞後麵,筱霞踏一步,她行一步。
她不願叫筱霞看到她的心虛,否則,氣勢沒了,接下來還怎麼叫囂。
紅綢恭敬行禮,收斂了往日的盛氣淩人,道:“夫人安,老夫人今日突然咳嗽,請了大夫,診脈,說是身體虧,須得千年人參補補。正巧,夫人這兒有一根,夫人不會不會因為不舍得而看著老夫人活活受罪吧?”
誠意侯雖然給了楊淑瑃和離書,但是大風朝規定未經官府備案,一切無效,所以,楊淑瑃現在還是誠意侯府上未來的女主人,誠意侯的妻子,她負有孝順婆母的義務。
紅綢的態度是恭敬有禮的,她的語氣卻截然相反,輕鬆的一件事被她說成威脅。不給人參便是不孝,
紅綢兩眼直盯著楊淑瑃,她在給下人們施加壓力事便是這麼做的。雖然楊淑瑃隻顧忙自己的事了,沒把她當回事,但是沒關係,紅綢把自己當回事了。
見楊淑瑃不說話,她以為楊淑瑃是怕留下不孝的話茬,不敢應答。便以為她已經成功地戳到楊淑瑃的軟肋,便想要再加把勁,逼得楊淑瑃把人參拿出來。
她麵容委屈,聲音透著模糊不清的哽咽,道:“大夫還說了,老夫人的身體是久虧了,怕是光要千年人參補還是不夠的,還要百年人參。老夫人這些年活的也是苦呀!都是為了老夫人的身體,夫人你還是把人參悉數拿出來吧。”
千年人參確實是老夫人吩咐她來拿的。
紅綢在心中竊笑,百年人參我便笑納了。
夫人你不是孝順嗎?現在正是表現的時候。
都拿出來了,好叫我也能倒賣幾株人參賺些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