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亂夢,我皺著眉醒來。
這些日子難得過的平和安適,規律的習文、習武,每天去母妃的含章殿吃飯,陪母妃說話,偶爾跟敬琳姐姐、佑哥哥他們玩樂,也會在得空時換一身男裝出宮去逛逛,不可謂不逍遙。像今天這種不適不安的感覺好久不曾有過了。
我從床上坐起身來,看外麵的天還不亮,估計也才寅時,我環顧四周,在微弱的燭火下,我的寢殿昏暗的令人壓抑至極。
我想,我的不安是來自於昨日的事吧。
本來說好下午來棲梧殿問課的父王爽約了,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聽說是朝中有要事要辦,後來我幾經打聽,是鉞國、牧國各有來使覲見。現在這時候不年不節的,錦國也沒有什麼大的慶典活動,為什麼兩國會一起派使節來訪呢?錦國與牧國倒是曾有過姻親關係,關係也算融洽,但與鉞國是向來不睦的,邊境領土也常有爭端,要不我當年也不會冒險潛入鉞國當細作了。所以這次的來訪一定是有問題的?是挑釁?宣戰?還是趁機安插細作?可惜禦前的人口風都很緊,也打探不出更詳細的內容來了。
我坐在床邊想了一會兒,越想腦子越亂,也就越睡不著。我從枕頭下拿出康凜的那條手帕,這是和他分開之後,我唯一能用來思念他的東西了。前一段時間跟繡娘學著刺繡,本想在手帕上繡上一個“凜”字,可想了想又覺得不妥,最後隻在手帕的一角繡了一枝荷花。本想徹底忘記康凜的,但卻總會在以為要忘記他的時候,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他。
發了好一會兒呆,我才回過神。現在不是思念的時候,應該為父王擔心才是。心煩意亂的我穿上一身輕便的衣服,拿起床頭掛著的“破風”,就到院子裏練起劍來。現在我慢慢開始習慣用父王賞的這柄“破風”,佑哥哥送我的那柄短劍我已經許久不用了。我在院子裏練了一會兒袁大人教我的劍術,天慢慢亮了,棲梧殿的下人們也陸續起來了,見我在練劍也沒有人敢打擾,隻是各自悄悄忙自己的事,整個棲梧殿,除了我的劍聲,便再無其他聲響了。
“公主,奴婢伺候您洗漱、用膳吧?”
聽到有人說話,我停了下來,轉身見說話的人是滿月。滿月和繁星是父王安排來保護我的武隨侍,自從來我身邊就一直勤勤懇懇,也算忠心耿耿,尤其是滿月,做事謹慎細致,性格柔和謙卑,我很喜歡她。我一邊將“破風”入鞘,一邊問道:“芙兒呢?”
“回公主,芙姐姐正在小廚房張羅早膳,吩咐奴婢來公主身邊伺候。”
“嗯,早膳好了嗎?”
“早膳還得有一會兒呢,奴婢已經給您備好洗澡水,您先洗漱更衣。”
“還是你想的周到,出了一身的汗,我正想洗一洗呢!”說完我往屋裏走去,滿月跟在我身邊,走到門口,我停下對她說:“滿月,讓繁星來伺候我洗漱更衣吧,你去幫我做一件事。”
“是,公主。”
“你去打探一下鉞國、牧國使者覲見之事,看看到底是什麼事。悄悄地打探,別讓人覺察,特別是王後。”
“是。”
滿月走後,我便進屋洗漱,浸在熱水中,我緊張的心情還稍微放鬆了一下,加上繁星為人開朗活潑,我也沒有一開始那般心煩意亂了。
吃過早膳之後,因為今天修德堂沒課,我就坐在窗邊喝茶。不一會兒,就見滿月走了進來。
“滿月,打聽到了嗎?”她一進門,我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是,公主,好在奴婢在禦前還認識幾個人。”
“那快說,兩國使者來所為何事?!”
“鉞、牧兩國使者都是為了同一件事,就是……”滿月抬頭看著我,表情有些複雜,然後她繼續說道:“求親。”
“什麼?求親?”我的心驟然收緊,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可知道,鉞國是為哪位皇子求親?”
“回公主,是三皇子,廣域王戎康凜。”
砰!我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滿月不明就裏,隻跪在地上不敢出聲,隻有芙兒知道原因,馬上吩咐人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和茶漬,而她則輕輕拍了拍我的手,我這才回過神來,道:“果然是他嗎?也對,他……早就該有王妃了。我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