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忘川心頭一凜,強迫壓下心頭的不安,沉聲問,“直到什麼?”
她輕聲說,“直到三年前的某天,我才有了答案……”
“三年前……”顧忘川的目光開始輕顫,有種衝動,想要立即離開,不想再聽下去了。可身體卻僵硬的坐在那裏,動都動不了。
凝過他,林卉的視線又再次垂落,“那天,他出去晨跑,卻再也沒有回來。”
顧忘川倏爾閉了眼睛,捏緊的拳,指節滲白。
林卉望向他,這個她最愛的男人的兒子,同時,也是傷害了她女兒的混蛋,卻也分不清,這種複雜的因果關係,源頭在哪,該怨誰,該恨誰,又該寬恕誰。
“他……”顧忘川艱難的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恨這個人恨了十幾年,如今才得知他……
這就像是上帝跟他開的一個玩笑,前一秒,他是個施懲者,後一刻,他竟站在了審判席上,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卻是為時已晚。
“他走得很安詳。”林卉輕聲說著,從皮包裏取出了張舊照片,推了過去,“這是他一直都放在錢夾裏的照片,現在,我把它交給你。”
顫抖著手接過來,看到那上麵是自己和弟弟的合影時,他的眼睛濕潤了,低下頭,雙肩不時的抖動著。
林卉站起了身,“別想太多,我這次是送他的骨灰回來,順便……隻替他看看你們。”
顧忘川抬起頭,咬了咬牙,艱難的開口,“他的墓在哪?”
林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朝門口走去,“想去就跟我一塊去看看他吧。”
驅車來到公墓區,看到父親的墓碑時,顧忘川眯緊眼眸,仿佛即便是親眼所見,也沒辦法相信他已經離開三年的事實!
“他一直都念叨著你,現在,你終於來了,好好陪他說會話吧。”林卉說完,慢慢順著山路走下去,隻留下顧忘川,獨自陪著父親,陪著這個他恨了那麼久、卻是這世上最親的人。
當林卉走到山下時,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到山頭的男子,跪在墓前,她的眸在那一瞬,被一片霧氣取代……
現在,知道真正的悔恨是什麼滋味了嗎?
記住這種感覺,會令人痛不欲生,鑽心蝕骨!
顧長天和花姨對著桌上早已擺好的晚餐,不時看著表,“怎麼回事?忘川怎麼還沒有回來?”
花姨忙說,“我再去打個電話吧。”
花姨拔過去電話,響了半晌,仍是沒有人接。
“還沒有接?”
見花姨點了點頭,顧長天的臉色沉了,拿起筷子,“不用等他了。”
花姨暗自歎息一聲,知道老爺剛回來,這是特意想跟大少爺一塊吃頓飯,可誰知,大少爺偏偏不接電話,白白辜負了老爺的心意。
顧長天心裏裝著事,吃得並不多,吃罷便起身,也不去花園裏散步了,徑直上了樓回房。
待顧忘川回來時,已經接近淩晨。花姨聽到車聲,披著衣服下樓,不論問他什麼,他始終都是沉默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