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少一法師的十指,除了兩個拇指,其餘都隻剩下了小半截,光禿禿,黑乎乎,就像一根根被燒焦的枯枝,非常恐怖。
見到少一法師的手指以後,牛奮鬥立刻就脫口而出:“怪不得您能做出寂滅渡化之法,原來您是在焚修啊?”
焚修,顧名思義,就是用燃燒自己的身體來供養菩薩佛主,最常見的便是燃指供佛,燃臂供佛。外界,對這種做法,非議頗多。其實,是世人誤解了。焚修,是有前提的,並不是隨便一個人,在自己身體上抹上油類,用火燒就算是修行。
首先,焚修之人,必須要用自己體內的真火,來轉化自己肉身的力量,把人體內的真火練出三昧。然後用自己體內的三昧真火,來燃燒自己的色身,不需要借助外界任何力量。
聽起來,似乎很難想象,但人無法想象的事多了,但事實上,焚修確實存在。可能很多人沒見過,但是大多數人,如果有心,現在依然有機會看到苦修帶給人的改變到底有多巨大,因為焚修要從苦修開始。舉個最簡單,也是最容易印證的例子,眾所周知,所有人的身體都是父母給的,不管你用多高級的香水,都掩蓋不住肮髒的肉身散發出的氣味,比如體味,口氣,腳氣,汗臭等等等等。但是苦修到一定階段的人,他們身上就不會出現種種臭味,有時候,甚至排泄物都沒有異味。他們的身體,就像樹木花草一樣,會散發出一種自然的清香。之所以會出現這種難以解釋的現象,就是人體內的真火變出了三昧,讓身體更加純淨了。
少一法師嘴上說沒有放下,卻能焚身修佛,除了自己修為深厚,要承受的痛苦簡直無法想象。因為,若是真的放下一切,四大皆空,焚修並不像人們想得那樣,不僅不痛苦,甚至很愉悅。可他確確實實沒放下,強行焚修,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想通過焚修獲得巨大的精神力量。然後用那種精神力量,驅動自己體內的三昧去做一些事。而他要做的事,顯然便是處死那幾個佛門敗類了。這也能解釋,為什麼法師看起來比真實年紀要大很多,那都是心力耗竭所致啊。
“值得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修道之人該有的思想啊?”牛奮鬥痛惜地問,他明白,如果少一法師能按部就班地修煉下去,一定會成為真正的菩薩。在這個末法時代,能出一位菩薩,對於世人來說,可是莫大的福祉啊,比起對付那幾個敗類,明顯更有價值的。
少一法師明白他話裏的深意,笑著說:“老僧成不了佛,所以不必惋惜。雖然知我不成佛,但我知佛不睜眼,他不睜眼,我睜眼,哪怕睜眼便是魔。小施主,還記得進門時你問我,達摩麵壁,背向何處嗎?我沒有回答,是因為大殿之內,並無真佛,這尊像,一直都是我的老父親,你若問他背向何處,我就會告訴你,是我。”
聽到少一法師,最後斬釘截鐵地說出“是我”兩個字以後,牛奮鬥眼淚差點湧出來。苦守佛門幾十載,明明可以修成正果,到頭來,卻一直記得,自己隻是個人子,心裏是埋藏了多少對父親的愧疚啊。不僅如此,他用“是我”兩個字回答了那個問題,其實也是承認了,自己是魔而不是佛,也就是說,他做好了承擔一切罪業的打算,也不會給自己找任何借口,這需要怎樣的灑脫啊。
“我不該來啊,我幹什麼要來。”牛奮鬥忽然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懊惱地說。
“不,你該來,能得你記衍門的見證,是我今生最大的榮耀了。”
牛奮鬥沒聽懂,但很明顯,少一似乎對自己的門派很了解,趕緊問道:“法師何意?您知道我門派的來曆?”
少一法師笑了笑,並沒有回答,而是說:“非是老僧不說,而是不能說,不能說便是不知,不知之事,你就莫要再問了。這輩子,能見貴派兩位門主,值了,值了。小友,老僧命止當晚,臨終有兩件事想要請你幫忙,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