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花語】金縷梅——靈感。金縷梅先花後葉,花瓣如縷近似蠟梅,故稱為金縷梅。花形奇特,枚枚分明,如帶似線,早春開花的時候,那黃色而且細長的花瓣就像那金縷帶,招搖飄逸,十分惹人喜愛。
諸葛春的裝潢公司在蘭陵市屬於很不起眼的一家小公司,是由諸葛春帶著幾個設計師白手起家幹出來的,手下隻有三兩個施工隊,於是諸葛春取了個“籬笆牆裝潢公司”的名字,意思是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諸葛雲每次看到九鼎、雅庭、星藝那些金碧輝煌的招牌時,總會老成地歎口氣,“春哥啊,那些裝修的人就想把家裏修成宮殿,誰願意弄成個茅草棚,一看你這店名,生意就少了一半。”但籬笆牆裝潢公司的手藝在那,生意也不差,諸葛春飽也飽不了,餓也餓不死。
這個季節是裝修淡季,幾個設計師在辦公室聊QQ的聊QQ,聽音樂的聽音樂,諸葛春也不多管,雖說掛著一個總經理的頭銜,但是忙起來,大家夥兒都是一起扛磚抹灰的夥計。中午的時候,秘書兼出納兼前台的小郭接到一個生意,電話裏客戶說要做一個舊房改建裝潢,但是不需要測量,不需要出設計圖,隻要去現場釘些木頭架子,時間必須在下午五點前完工。掛上電話,這頭小郭還憤憤不平,好歹也是個裝潢公司,卻被當做野雞施工隊在使。那邊諸葛總經理已經在安排人手了,讓工頭老秦帶上一個泥瓦工和一個木工去玫瑰苑,反正下雨天打孩子,歇著也是歇著。
焦外公笑眯眯地合上了電話黃頁簿,從園林公司、草坪基地、花木市場、一直到裝潢公司、木材廠,他一口氣打了十幾個電話,雖然有公司嫌活太小不接,但是有錢賺不愁沒人幹。果然中午草坪基地就把草坪送來了,兩個工人第一次聽說要在家裏鋪草坪,這老頭難道想在家裏玩室內高爾夫?顧客是上帝,他們喜歡燒錢喜歡做冤大頭就由他們去玩。看來這老頭還是一個懂行的玩家,他定的紫羊茅草坪特別纖細柔軟,關鍵是紫羊茅喜歡蔭涼,如果換了喜光的結縷草很難在室內存活。
正在草坪工人測量尺寸的時候,老秦帶著兩手下也來了,焦外公指著地上材料公司剛送來的木頭、竹片、防水板、卷材、水泥等材料,要求在家中搭上六個屏風,九個花架,八個籬笆牆,每個籬笆牆上各布置三個吊籃。當時從電話黃頁中那麼多奢華洋氣的名字中扒拉出籬笆牆裝潢公司,可能與要幹的這活有關。
柳揚屁顛屁顛地跟在外公身後,看著外公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工人幹活,這牆上鑽幾個眼、那地方鋪設防水卷材、在這釘個木架,外公要把家裏變成一個綠色叢林,作為柳揚的訓練基地。柳揚外婆看著一老一小兩個頑童,也不阻止,這麼多年來隻要老伴幹得,總是對的。
老秦和兩個手下揮汗如雨,雖說客戶隻要進度,不求美觀,但從老秦的角度來說,最起碼的質量一定要做到,萬一吊頂塌了,屏風垮了,那不就砸了籬笆牆裝潢的牌子。忙了足足三個半小時,木頭架子都釘完了,原來的歐式裝潢風格被破壞得慘不忍睹,別說公司的設計師,就連老秦做施工的,也覺得老頭在焚琴煮鶴,把好端端的一個豪裝變成了林立的木頭架,客廳、臥室、陽台、廚房裏綠茵茵的草坪覆蓋了原來鋥亮的地磚和實木地板。
就像接力賽一樣,裝潢公司剛結束,園林公司就上樓開始了緊張的施工,屏風格纏繞著金銀花,花架上懸掛了吊蘭,籬笆牆上攀附上密密麻麻的常春藤和金魚藤,陽台上栽上了金盞菊、百合、紫羅蘭,園林公司還設計了一個漂亮的花境,配合藤蔓繞枝的籬笆,隨意散放兩塊條石在草地上供人休憩,如同來到一個春日暖暖的農莊。
當柳揚走進自己房間時,驚訝得張大嘴巴。像講了一個童話故事,仙女揮了揮仙女棒,宏大森嚴的宮殿就變成綠意皚皚的森林小屋。“外公,我太愛你了,”沒有一個孩子願意住在宮殿中,生命最渴望大自然的呼吸。牆紙不見了、油漆不見了、瓷磚不見了,房中都是茵茵的綠意,最讓柳揚開心的是籬笆牆上的吊籃,栽種著粉色的天竺葵和白色的延命菊,鑲嵌在翠綠中的粉和白仿佛春天峽穀中盛放的桃李。
老秦也見證了畫龍點睛的這一刻,綠色植物讓他們搭建的木頭架具有了生命,好像那些籬笆和花架天生就應該在那,與這個叢林世界渾然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