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風景,該以怎樣的筆墨去形容,又該以怎樣的目光去審視、以怎樣的靈魂去容納?
又該以怎樣的姿態怎樣的方式去結束才更有意義?
雷動曾經幻想過無數種自己以後可能結束生命的方式,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是在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撞上電線杆而死。
很搞笑也很離奇,還有木有諷刺?
恢複意識的時候,雷動想極力恢複撞上電線杆時的記憶,卻發現仿佛時間與空間扭曲後殘存下來的碎片般,記憶沒有看上去可觸摸的真實感。
這個時候,雷動才算慢慢醒來,眼睛蒙著一層灰蒙蒙的陰霾,淡黃色的天花板有些斑駁,不像是醫院的病房。這種顏色很熟悉,自己上大學時住的宿舍,天花板就是這個顏色,直到大三下半年自己因為出去打些零工,手上有些寬裕才搬離這個宿舍。
下鋪有人在興奮的說著話。
“經過十年的精心籌備,《神隱》明天終於要開服了,你們想好玩什麼職業沒有?”
這句話的內容和語調,雷動有著很強烈的熟悉感:他敢肯定自己一定在某個地方,某個時刻聽過這句話。
身體部位都很安好,唯獨額頭就像給人掰開似的巨痛,痛得厲害,沒有力氣俯身去看下鋪說話的是誰。這種劇痛的感覺,雷動也很熟悉。
雷動記得自己在大二下半期期末的時候發過一次高燒,體溫高達四十二度,差點就因此而妖折,頭就跟現在一樣痛得厲害,被人用釘子釘進去似的,後來還是宿舍幾個哥們發現情況不對才把自己送去學校醫務室,撿回了一命。
就是這種劇痛的感覺,讓雷動很是懷疑,自己倒底是發高燒呢還是真的撞上電線杆了?
“一個遊戲頭盔要五千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三個都是從農村來的,家裏每個月隻給打五百的生活費,我們哪有那麼多錢買頭盔。我們看輝少你玩就行了。”這時另一個聲音說道,雷動還是覺得這句話很熟悉。
輝少?雷動心裏一動,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不對,他們剛剛在說《神隱》明天開服,要去買遊戲頭盔,可是《神隱》不是都開服十年了嗎?
雷動心裏更是疑惑了,輝少是他大學時的室友,叫陳輝,為人耿直,豪爽,完全沒有官二代的紈絝之氣和心機,幾年前他父親是江北市市政府秘書長,後來聽說當上了副市長,他母親也在政府上班,好像是個小小的文員。宿舍是四人間的,另外兩個分別是林峰和江哲,和自己一樣,都是來自農村,擁有農村少年的純樸和耿直,當然,也很豪爽,這也是我們四人為什麼關係一直都很鐵的原因。
做夢,一定是在做夢!要不怎麼會回到十年前的情景?
“咱哥幾個,什麼關係,你們的頭盔包在我身上了。”聽著“啪啪啪”的聲音,輝少應該是在拍著胸脯保證。
“你不是說你老爸是個清官嗎,怎麼會有那麼多錢?”
雷動聽出來這個聲音應該是江哲的,隻是為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嫩氣呢,難道是在夢中的原因?
“這錢可是上個月我生日的時候我外婆悄悄給我的哦,我爸媽都不知道的。”輝少又說道。
“好吧,那你就算是借我們的,聽說《神隱》很能賺錢了,倒時候我們就在遊戲裏還你吧。”江哲說道。
“嗬嗬,隨你們,隻是要等動哥兒醒來後看看他好點沒有,遊戲頭盔可是要本人親自帶著身份證去鑒定才能買的。”輝少說道。
雷動心裏一暖,他還記得當時輝少拿著他外婆給他的兩萬多塊錢一定要給自己三個每人買一個頭盔,隻是當時自己成績很好,一直名列班上前矛,不想被遊戲分心,影響學習,所以無論他們三人怎麼勸自己,自己都沒有一起去買頭盔。
雷動還記得當時他找的借口是:你們三個一玩遊戲成績肯定就要落下來,我負責給你們補習功課就行了。
雷動還是在畢業找到工作後才開始玩《神隱》的,那時候輝少三人早都已經小有成就,在遊戲裏每個月都能輕鬆賺五六萬呢,再加上那時候剛好暴發全球經濟危機,他上班的公司即將麵臨破產倒閉,所以雷動才真正想著玩遊戲。雖然遊戲已經開服兩年了,但在陳輝、林峰和江哲三個好哥們的幫助和帶練下,雷動也很快就成長了起來,直到現在他們幾個在一個小幫會的庇護下每個月專打裝備也能買個好幾萬塊,收入比他的工資高了好幾倍呢。
雷動還記得也正是那時候,他在遊戲裏才遇到女朋友韓琳,長達八年的戀情,原本打算今年國慶節結婚的,可是就在昨天韓琳卻向自己說要分手,可是為什麼她說出分手的時候會哭得那麼傷心呢?
回想起昨天自己推門走出來的時候,韓琳哭得傷心欲絕,既然那麼傷心,那為什麼還要說分手?
雷動越想頭越痛得厲害,要不是韓琳要和他分手,他也不會愰愰忽忽的走在大街上,也不會撞上電線杆都不知道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相愛了八年,革命都要成功的時候她卻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