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感觸都會隨著時間模糊。

所有的記憶都會被曆史吞噬。

就連他這個人,都會在風沙中消散掉吧。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人活一世要這樣艱難。

妖怪。

妖怪。

妖怪……

或大或小,刺耳尖銳的聲音在腦海中此起彼伏。

他幾乎要入魔障了。

忽的,有水滴砸在嗣九重的臉上。緊接著,三顆,五顆……越來越多的水滴從天空墜落下來。下雨了呢。

“你,你可別死了啊。”

是誰?

這世間還有誰希望自己這樣的妖孽活著嗎。

氤氳的天空下,嗣九重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眼眸中卻又少女的笑靨一閃而過。緊接著,是刺入腦海中的妖冶紅色美人朱砂痣。

這張臉是……

嗣九重有些吃力的伸手,抓了個空。

那猶如珍珠般璀璨的容顏,那是自幼被捧在手心,不知人間疾苦才滋養出來的無瑕笑容。

那好似烙印一般刻入他腦海中的一抹紅色。

是由心額間的朱砂痣啊。

他這樣感歎。

似是想到了什麼,嗣九重有些艱難的從衣襟裏掏出一個小瓶子。是之前由心丟給他的藥丸呢。

那少女的話語曆曆在耳,竟然是把先前猶如魔障一樣一口一句妖怪的聲音衝淡了。

大雨傾盆,嗣九重躺在大雨裏,緩緩張嘴喃喃自言自語。

“我死了,你會難過嗎。”嗣九重虛弱的聲音被大雨落地聲衝散。幾乎連他自己都聽不清自己說出的這句話。

大抵不會吧。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你這樣的命格,見證了生老病死,怎麼會為我這樣的人難過。”

可是……

“如果我死了,你會很困擾吧。”

又或者,會很開心終於沒人追著你封印你靈力?

嗣九重打開裝藥的小瓷瓶,裏麵的要骨碌碌全被倒在他掌心。他正要將藥放入口中,但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下動作,將大半的小藥丸又倒回小瓷瓶裏,然後將小瓷瓶原封不動的封住。

做完這一連串莫名的舉動,他才把掌心所剩的藥丸混著雨水悉數全部吞入口中,然後繼續躺在地上,任憑大雨衝刷。

他想活下去。

用師父遺命這樣冠冕堂皇的借口,活下去。然後再看一眼那個人。

此時極其虛弱的嗣九重並沒有發現,在那大雨裏,有什麼東西在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