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曄與秦剛從工地回來，順道買了一隻燒雞和一份鴨珍肝，四瓶啤酒。家裏的老人早早地做好了飯，老人也買了幾樣小菜，用碗碟盛上，倒放了滿滿一桌。
秦剛微感意外，卻沒說什麼，拉著沈曄坐下，準備了兩個杯子，開了啤酒。
“秦叔也喝點吧，我記得小時候，您可是大酒壇子啊。”沈曄見杯子少，便把自己的杯子給了老人。
“我爸早就戒酒了，連煙也戒了。”秦剛也沒問老人，直接把杯子重新遞還給沈曄。
老人沒說話，低頭劃了幾口飯，這就算是吃完了；沈曄和秦剛幾乎還沒開始動筷，隻是有一搭沒一搭閑聊。
“我吃飽了，去外頭走走，你們小哥兒倆這麼久沒見，好好聊聊。”老人放下碗筷，瞧這意思就是馬上出門。
秦剛起身，從兜裏摸了兩百塊錢塞給老人，“您這又是何苦呢？小曄不是外人，難得人家還想得起我，特意來看我，您就不坐會兒一起聊？”
老人笑著，把錢揣進口袋，“你也知道，我是個閑不住的，出去走走而已。”
秦剛一皺眉，低聲道，“又去那裏？”
老人老臉一紅，“還能去哪裏？”
秦剛輕哼了聲，“早點回家。”
老人差不多就是哼著小曲出了門。
這對父子的表現，讓沈曄感到非常納悶，秦剛坐回來，拿起酒杯在沈曄的酒杯上輕輕一磕，自己喝了個精光，又倒滿了一杯，咋咋嘴，“覺得奇怪嗎？他就那樣。從我高中輟學幫他一起做生意的時候，我跟他就算是朋友了。朋友知道是啥不？有話就說，有事幫著扛。誒，他老了，現在又不是我朋友了，我總不能指望他還能跟我一起扛吧？”
沈曄這才釋然，也幹了一杯，“我真羨慕，你有一個如朋友般的父親。”
“嗬嗬，他不行了，老了，真的老了。”秦剛象是自嘲般地笑著搖頭。
“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生意失敗了？”沈曄其實很早就想問了。
“算是吧，我年輕，我可以把失敗看成挫折，但是他不行，我媽也不行。”
“對了，怎麼沒見孫阿姨？”
“我媽前年就去世了，破產，瘋了，還得了治不了的病。”秦剛的話始終都顯得冷淡，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情緒波動。
沈曄沉默了，他也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拍了拍秦剛的肩膀，也不知說什麼好。
“你呢？”秦剛頗有些不在乎的意味，反問起沈曄來。
沈曄倒顯得拘泥，“我？我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好運，畢業了居然就可以做醫生，現在到縣裏鍛煉幾年，然後回市一醫院。”
“行啊！我就知道你小子能啊！”秦剛非常高興，非常爽朗。
兩人聊得很開心，差不多把童年的那些臭屁事全部重溫了一遍，仍是意猶未盡，時間卻悄悄地溜到了九點。
“秦叔怎麼還沒回來？”沈曄有些擔心。
秦剛早習慣了，“他去瀟灑，哪有這麼早回來的？”
“瀟灑？”
“嗬嗬，我也不瞞你說，我爸年輕時可風liu了，那時候家裏又有錢，生意也不錯；可是現在落魄了，媽媽又去世了，人生的意義也就沒剩下多少可以再拚搏的，女人的肚皮是他最感興趣的，那就隨他了。”秦剛說得很輕鬆，太輕鬆了。
沈曄總覺得秦剛這小子藏著掖著不少事兒，此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秦剛隻是淡然一笑，“時間也不早了，你總不能窩在我這裏吧？說吧，住哪裏？哪天我真沒地兒住了，就去跟你混啦。”
“歡迎啊！我正愁沒個伴兒呢。”沈曄不假思索回應道。
“你還真是個剛出道的雛兒，聽風就是雨。”秦剛的揶揄中竟帶著幾分讓人琢磨不透的狡黠，“留個地址，滾蛋吧。我忙完工地上的活，說不定還真會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