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醫生帶回來的是一個令人非常遺憾的消息,傷者雖然送往市一醫院救治,但終究因為傷勢過重,尤其是腦部淤血積壓過多搶救無效。死亡鑒定上基本是這麼寫的,其中沒有提到具體的施救手術,而且死亡原因也沒有涉及任何時間方麵的界定,然而死者的身份以及對肇事者的追查,卻仍需要警方調查才能確定。
問題來了。
沈曄與應峻墊付的那一千五百塊錢又該怎麼算呢?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死者的親友到醫院詢問,就算是真的有人來認,人都已經死了,這個醫藥費的事情還真是難開口。應峻的工作經驗比沈曄實在強得有限,此時的他也沒了主意,關鍵是不知道該問誰要回墊付的錢,怎麼要回,兩人私下裏商議,卻也討論不出結果,關鍵是沒人讓他們墊付,而且傷者送不送市醫院,結果一樣。
這筆錢對於兩人來說,都不算小數目,尤其是沈曄。沒有家庭支柱,實習試用期的醫生收入,隻怕日常開支都夠嗆,沈曄決定去找宋醫生,或許他能給指點指點。
******
宋醫生一夜未眠,非常疲倦,可是他仍然堅持完成所轄病區的例行巡視,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宋醫生,您真敬業。”沈曄由衷地讚歎,年輕人的語氣總是很容易被人接受,尤其是稱讚。
宋醫生淡然笑了笑,望著沈曄,“你是新分來的醫生?”
“是的,我叫沈曄。”
“噢,小沈……找我有事嗎?”
“是這樣的,”沈曄事先與應峻早擬好了說辭,委婉地向宋醫生征詢。
宋醫生靜靜地聽著,卻是頻頻搖頭,等沈曄說完,卻是顯得很驚訝地說道,“難怪我今天回來,都沒有見到昨天那位傷者的家屬,鬧了半天那醫藥費是你跟小應墊付的呀?”
“啊?”沈曄傻眼了,“昨天我不是跟您說的嗎?”
“昨天?你說了什麼?”宋醫生似乎回憶了好一陣子,“可能那時候病情緊急,我沒有聽清楚吧?”
“這該怎麼辦啊?”沈曄有點著急了。
“小沈啊,這個事情你做的不對呀,你剛來沒幾天,情有可原,可是小應來了有些日子了,他怎麼也跟你一樣衝動呢?”宋醫生語重心長,頓了頓,接著說道,“醫院裏每天都會有類似的病人進來,別說是交通意外這樣的救急情況,就算是尋常來就診的病人中,還有不少人口袋裏沒有錢看病的,按照你們的意思,那醫院豈不成了慈善機構?那我們這些醫生都靠什麼養家糊口呢?”
“可是……當時如果不及時……”
“可是結果呢?我們醫院也浪費了寶貴的醫療資源,針劑、救護車、醫療人員的努力……當然,救死扶傷是醫生的責任,可是在當今這樣的物質社會,道義和責任是不能混淆的,你說呢?”
沈曄沒想到宋醫生如此輕描淡寫一番話語便使自己無言以對,呆呆地,呆呆地,聽著。
宋醫生話鋒一轉,“這樣吧,你們可以找院長把情況反映一下,一切就看院長的意思了。”
事實上,沈曄並不願意輕易去打攪陳院長,因為他知道陳院長肯定會看在李秘書長和沈書記的麵子上,對自己格外關照,正是如此,沈曄更願意用自己的表現來贏得別人的認可。難道真的要找院長解決嗎?沈曄決定還是先回急診外科,勉強笑著說了聲謝謝,離開了骨科病區。
應峻似乎沒感到有多意外,“既然如此,我看那位死者估計是來這裏打工的外地人,在本地沒有親友,我們隻能等待警方的結果了,抓到了肇事者那就沒問題了。對了,昨天掛號的單子在你那裏嗎?這個憑證可不能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