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物是人非(1 / 2)

命運是不甘於寂寞的,當你在靜好的歲月裏準備安睡時,它總要把你狠狠地摔至那惡鬼道裏方才罷休。

季府敗了……

以火燒枯草的燎原之勢,陡然敗了……

要說季家,那本是帝國根基深厚的百年世家大族,季家老爺又頗會做人,和那上位者處得也是不錯的,照此勢頭,隻會倒在歲月的絲絲剝蝕下,不至於有這等連根拔起之危。

然而,季家老爺大概是腦子進水了,或者是栽在那人性的貪婪上。無疑的是,他犯了帝王家的大忌。

是時,王朝邊境與安國摩擦日益擴大,小規模戰爭不斷加劇,而最慘烈的那一場,卻還是不久前的關綾之戰,安國偷襲而來,布陣精準,切中要害,帝國毫無反擊之力驟然潰敗,雄雄兵馬的汩汩熱血刹那浸透大地,白骨埋在那不見頭的野草裏,損失多少將才。

若不是及時趕來的援兵,怕是那邊境重鎮都已被占領了。

前線傳來急報,朝內有那敵國的奸細,城內布防兵馬糧草暗道無一不被泄露,直接導致了這次慘重的傷亡。

龍顏自然震怒,在朝堂上衝冠一擲,摔碎了一柄通澈瑩綠的玉如意,重重拍案,嚴令徹查此事,滿朝文武俱低首跪伏,人人自危,就怕哪個混賬的宿怨天敵趁這契機潑得自己一身奪命的髒水。

捉拿奸細的陰雲在王朝上空籠罩,在連呼吸都屏得弱微的高壓氛圍下,不多久就摸到了眉目,可事件的發展倒讓整個帝國都顛了一顛。

一股暗流在恐慌情愫彌漫的局勢下,拱出了勢力盤根交錯,在宦海裏沉浮百年不敗的季家,罪狀是和安國關係密切有篡國謀反之嫌,且好死不死被逮個正著,人證物證俱全,若說這是天緣機巧,未免太過晦氣。

音珞啃著包子表示完全沒看出來季老爹還有如此野心,蘇禦盤腿坐在地上修他那無上靈神,對此權謀爭奪不屑一顧,偶爾睜眼也隻是不滿地瞪一瞪音珞。

而林卿,卻浮出一種切身之痛來……

若說按此大罪,株連九族是跑不了的。不過龐大的帝國從來少不了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網。

有姻親的被牽連的踏著時間的催魂符多方奔走,集結能動用的一切人脈勢必要保自家無虞。當然也不缺落井下石趁機算舊賬的文臣武將。

朝堂上頓時分成兩大陣營,有疾呼父子兄弟罪不相及的,有痛斥律法疏怠國將危矣的,有哭天搶地的,有指桑罵槐的,唇槍舌劍,句句見血。

這樁震動朝野的大案在各方爭得麵紅耳赤,吵得不可開交的混亂境況中被拖了數月,但該來的厄運從來都不會在時光裏消弭,判決終是在那個嚴寒徹骨的冬日,裁定了。

季府直係血脈斬立決,旁支及一眾家仆流放至牯北,永世不得回。

這座塵世間操控著天下百姓生殺大權漫絡天子龍氣的輝煌殿堂裏,帝國最傑出的英才們屈膝跪成一片,齊齊高呼,吾皇英明,那威嚴之聲直衝雲霄,久久不散……

伴著這震動九州的鳴響,季家的天刹那崩塌,一片混沌……

季嬋自然是免不了這場血光之災,她的名目赫然在抄斬之列,但她倒不是亡在這場滅頂的劫難裏,從此化作孤魂野鬼混跡人間的。

她被人用掉包之計替了下來,昏眠在那暗沉的馬車隔層裏,在恍若無盡頭的顛簸後,被送至那出手相救之人遠離帝都的府邸……

在一路奔襲而來的狂躁風暴中,場景又驟然碎裂成一片片殘缺的紙屑,急速繞旋入氣流的中心,瞬間被碾作齏粉,葬在這同一色調分不出彼此的獵獵長風裏。

萬物到極致時必然突破臨界轉向另一個反麵,在這無色的空間中,緩慢而灼眼地綻放出世間最繁豔的凝彩,身旁種種在流色的滲染下,又倏地積聚重拚,在那名為人間的宣紙上一筆筆勾勒出萬丈紅塵的天寶物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