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言先生手裏的書卷掉在地上。
月娥麵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後如常:“你來了。”
這女子直起身子,走過來衝著大人孩子打招呼:“過年好呀!”
先前說話那孩童緊緊盯著她:“你是不是玄天娘娘?”
她大大方方承認:“聰明,居然被你認出來了。”
哪知這孩子眼睛烏溜溜一轉:“你姓什麼?”
她摸了摸鼻子:“我姓寧。”
“那你就不是玄天娘娘!”小娃得意道,“我們開國皇帝姓郝!玄天娘娘是他姐姐,當然也姓郝!”
寧小閑一怔,眼中笑意盈盈:“合情合理。”
“都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憩個午覺吧?”言先生忽然站起來,“下午也別忘了做功課。”
他板起臉,就有為人師的威嚴,再頑皮的孩子也聽話了,行禮告別,退了出去。
小院很快安靜下來。
寧小閑停了下來,頜首為禮:“我來赴百年之約,打擾二位的閑適了。”
時光荏苒,一轉眼已過百年。她觀望七界,當然知道言先生和月娥在天災後結成夫妻,周遊天下。
是真正的夫妻,拜過堂、洞過房。
言先生變換過許多身份,但最常用的還是教塾先生,正如眼下。他兩人早就看破紅塵,不享驕奢淫逸,反倒過得像平民夫婦。
到了寧小閑如今境界,當然明白平淡是真的道理。
言先生夫婦也在觀察她。
若說從前的寧小閑執掌隱流、還有身居高位的威嚴,經過百年時光的淬洗,她好像慢慢又變回從前那個機靈俏皮的小姑娘。
那些艱難困苦、那些悲歡離合,好像從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誰能想象,她打理七界,掌管一切生靈的生殺大權?
月娥上前兩步,言先生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嘴唇微動。
月娥望著他笑道:“沒事。”輕輕掙脫他的手掌,緩步走到寧小閑麵前,“玄天娘娘真乃信人也。這一百年我過得很好,娘娘是不是也想好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寧小閑望著她,眼中靈光閃動:“你怎知我要的是‘東西’,而不想讓你為我辦事?”
“想當然耳。”月娥沒有再答,寧小閑也沒有再追問,隻緩緩道,“我想好了。”
“我想要個孩子。”穿過小院的風放緩了腳步,如同她的目光那般柔和,“我和長天的孩子。”
寧小閑並不掩飾眼中的遺憾。
一百年了,七界越來越安定,可她和長天的努力還沒有成果。青鸞和小白龍的後代都能翱翔天際了,她每每看在眼裏,想要孩兒的願望也越來越渴切。
漫長的生命裏,有個孩兒來調劑生活多好呀?偏偏他們做不到。
天地重開之後,某些舊法則被嵌入新世界裏,牢不可破。其中就包括“修為越高得子越難”這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