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村南的園地,那是村裏的糧食囤,當然是一級地。其他的,村西的、小河南的還有柳樹窪的,稍微有點堿,算是二級地。村東窪那一大片地,地不少,可是最堿,就算三級地吧。大夥說,行不行啊?
立秋:行!我看合理。
眾村民也紛紛點頭。
葉子等女人們早已停下手裏的活,抬起頭聽男人們討論。
立秋:既然大夥沒什麼意見,那地就這麼定了。下麵咱們討論一下具體的分法。承包到戶,是按照人口平均,有戶口就有地。我說一下我的看法,將來誰家閨女出嫁了,隻要是戶口還在,地就在,戶口沒有了,地就收回來;誰家兒子娶媳婦了,隻要撥來戶口,咱們就分給地,戶口不撥來,就沒有地。地隨著戶口動,大夥說行不行啊?
大海:還有一件事,家裏老了人的,也要把地退出來。再著,這個添戶口去戶口都是不確定的,因此,要留出一些機動地,隨時分配。
二柱:這樣一說,就更具體了,隻要有戶口,就有地。有兒子的,趕緊娶媳婦撥戶口啦;有閨女的,可以憋兩年,晚嫁人。
鳳雲;那可滋了你家了!四個兒子,過幾年娶進四個媳婦,一個閨女都沒有,光進不出啊。
春蘭:你光看見分地了,四個兒子四份彩禮,四套房子,娶一個媳婦剝一層皮,到時候剝你的?
鳳雲:別賣乖,有想剝的還沒處剝呢。
杏花臉微微紅了一下,葉子裝作不經意地踢了鳳雲一下。
鳳雲這才意識到杏花也坐在旁邊,臉上不由得訕訕的。
村民甲:地咋分說好了,還有牲口呢?怎麼分呢?
立秋:這不是還沒有說到嗎,你急啥啊。牲口也按照人口分,現在有戶口的就算,就分這一回,再也沒有了啊。我們大隊共有52頭牲口,現在共有416人,正好8個人分一頭。大夥自由插夥,牲口呢,也編上號,大夥抓鬮,抓到騾子是騾子,抓到牛就是牛。
村民們都點點頭,在心裏合計著和誰家插夥。
春蘭笑了,他們家正好8口人,可以單獨分一頭。
杏花對葉子說:葉子嫂,咱們兩家合夥吧,正好分一頭。
葉子:好啊。
立秋:既然大夥沒啥意見了,那就散會。明天開始量地,每家也都出人跟著。
大夥站起來,興奮而又滿臉期待地往外走。
12.
冬天的原野,一片廖曠。麥苗幹枯了,耐心地等待著東風把它們喚醒;青楊樹落盡了闊大的葉子,挺立著永不折服的枝幹;一群群麻雀在枝幹間跳來跳去,嘰嘰喳喳的,不時地飛到麥地裏啄食,忽一下,又飛回枝頭;河水早已幹涸,一河衰草在寒風中微微擺動,仿佛在召喚著埋在地下的春意。
立秋帶著村民,在村南園地仔細地丈量著。
量完了,立秋和二柱、大海仔細地在本子上算著,村民中有人也拿一根小樹枝,在地上劃拉著。
計算完了,立秋宣布每人分得的數量,大夥沒有意見。
立秋撕下一張紙,撕成小紙條,在眾人的目光下,寫上1、2、3……,大海逐個團起來,放在帽子裏使勁地抖動。
大夥開始抓鬮。
杏花抓了一個11,葉子的是10。
杏花高興地:葉子嫂,咱們挨著,太好了。
葉子也興奮地:好啊!
開始分地。
大海喊道:1號,孟慶堯,8口人,32米。
立秋和二柱拖著米尺丈量,孟慶堯跟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兩人的手和米尺。
量完了,立秋用木棍在地上重重地劃了一道深深的記號,大海拿出準備好的木橛子,眾人看著孟慶堯把橛子砸進地裏。那份鄭重認真,仿佛那是黃金的界碑,一個千年不可更改的曆史符號。
13.
村裏開始有人做買賣了,冬天的黎明,比以往都醒得早。
鳳雲和大海在做豆腐,磨漿、壓汁、煮漿、點漿、上包、壓包,一套程序下來,雖然是冬天,兩個人累得滿頭大汗。
春蘭和二柱在炸油條,二柱在案板前和麵、做劑子,然後把劑子一個個小心地溜進油鍋裏;春蘭添火、翻動油條,待油條變得金黃了,逐一撈起來,放到一邊的筐裏。
太陽還沒有升起,大海推著豆腐車子,走在街上,不時地停下來敲一陣梆子。
二柱騎著自行車,一路喊著“油條唻——”,慢慢出了村。
14.
清晨,五兒起身下床,忽然感到一陣惡心,忍不住幹嘔了兩聲。
五兒娘從門前經過,聽到五兒的嘔吐聲,狐疑地眨了眨眼睛。
五兒娘小聲地;五兒,你咋了?
五兒:沒什麼,昨晚吃了豆腐不舒服。
五兒娘仍然一副不相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