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根說著拉起了山娃，他挨了那麼多打，你也別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到一點受傷後該有的表情，看著就跟沒事人一樣的。張家灣出了名的兩個沒娘娃，一個差點被人做事，說的風輕雲淡，另一個此時渾身是傷，也是裝作沒事人。
這是他們早已經習慣了的事，生活讓他們往往不能記得什麼是疼，什麼是痛，走著，看著，倔強著，這就是他們，張山娃和李樹根，平凡眾生中掙紮著，已經忘記了什麼叫不公平，什麼叫報怨的兩個人。
樹根說自己來找了山娃一兩次，那是說給山娃聽的。這半個月，他幾乎天天在學生下課的時候都來，不知道公交路線，又不舍得花幾塊錢的家夥，靠著又腿，從工地到山娃學校，來回每天最少二十公裏的路，就這樣來回的走。他來到學校門口，寧願等著，也不願意問人，他固執地認為，要靠自己的眼睛看到山娃，心裏才舒服，隻是見麵卻是從打架開始。
“這事怪我，說好的接你的，也不知道那來的雜種，差點讓我的命沒了，住了一個月院。手機也丟在了宿舍。”山娃說著，摟著樹根的肩膀，哥兩個向附近的排擋走著。
“就算你有手機，也沒什麼用，我又沒有，本來在家裏的時候在張叔那要了你的電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給丟球了，本來想打電話問張叔你的號碼，可是我又想了想，咱們村沒電話，要接個電話必須到鎮子上。後來想想看，算球，來了找你是一樣的。”
兩個人晃來蕩去的走著，聊著家裏的事。怎麼看都應該是兩個二十歲的少年，也不像是剛才還跟人死戰的人，倒兩是兩個上小學的天真孩子。
十年前他們就是這樣，山娃上了學，樹根沒有上，他那時候就喜歡在學校門口看學生，每天跟著山娃一起從學校回家，陪著山娃去學校，山娃上學，他在山裏割野草。山娃背著書包，樹根背著一個框，兩個人一起度過了童年。
這麼些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都變了，他們長大了，可是有些事，跟樹根的名字一樣，在他們的心裏已經生了根。樹根幹民工的活，山娃是個學生，可是他們心中，對方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周圍人的眼光他們無視，聊著一些隻有他們兩個之間才會聊的話，永遠聊不完的話。
關龍幾個人跟在了這兩個人的後邊，相比樹根來說，他們基本沒受傷，可硬是咧著嘴。
因為山娃之前在這幾個人跟前多次提起過樹根，經過剛才打架的事情，也算是熟悉了。幾個人相互道了姓名，就稱兄道弟了起來，樹根年齡不大，不過因為長相的問題，卻被他們叫成了哥。
樹根來大城市不到半個月時間，但因為跟山娃在一起，也不拘束，更不因為自己看上去寒磣而有點半自卑感。自卑這種東西樹根的字典裏似乎就不存在，特別是跟山娃在一起的時候，他大大咧咧地跟幾個人開起了玩笑，如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很早就是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