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挺高興的。物理老師反被嚇了一跳:“你別勉強,你要是不樂意,老師不會強迫你的。”其實我是真的很樂意,你們能理解一個讀著金庸小說長大的孩子心裏有多認同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生觀吧?
小何開心地拍我肩膀:“老兵帶新兵啊,小薑同學,咱們都要努力了。”
可是班主任堅決不同意。
有次開班會,全班的班幹部集體起立聽老師訓誡。班主任說到一半,忽然指著小何的鼻子冷冷地說:“你起來幹嗎,有你什麼事?”然後對全班說,“小薑還是物理課代表。”小何默默地坐下了,我看見他的手一直在抖,我的也是。我倆一坐一站,中間好像隔著太平洋,再也看不到對方的臉了。
我覺得班主任是個很別扭的人。她已經習慣了“壞學生”,看到他的轉變時,反而害怕了。與其說她想為我這乖學生“出氣”,不如說她非要把“失控”的事態扳回“正常”的軌道上來。我們都不需要她這樣做,但我們的意見無足輕重。
小何被甩到最後一排,班主任沒再給他安排同桌,後來小何恢複了老樣子。有次鬧得狠了被他爸狂揍,小何隻得撬開教室的窗戶,依偎著暖氣熬過了整整一夜。
我不敢跟他說話,怕再給他帶來誤會,隻能遠遠地看著他,我恨死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幸好,再糟糕的青春也會過去。
與小何再次遇見是在多年後的同學會上。小何喝高了,一屁股坐我旁邊:“小薑你還是老樣子啊,什麼樣的生活都能忍。你看你那破工作,給那麼點錢還做得挺高興。嘿,真受不了你。”
我哈哈大笑:“總比你在國內混不下去跑到國外混文憑強,我等著你發大財的那天啊。”
他白了我一眼:“你總看扁我。”
“沒有。”我輕聲地說,“我從來沒有看扁過你,從來沒有。”我低下頭,努力把眼中泛出的酸意壓下去。
我們默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別人的青春裏,關鍵詞是光芒萬丈的紅日,是求之不得的愛,是時光不再的遺憾,而我的青春裏少有這些濃烈的字眼。像小何和我,我們習慣把真實的自我藏在假麵具的後麵,笨拙、被動地去適應大人世界的規則。曾經有一個機會,我們靠得那麼近,能夠感受到另一種生活的樣子,可惜稍縱即逝。在很多年後,我們要走很長的彎路才能找到真實的自己。
我還在路上,不知道小何他找到了沒有。
嗨,同桌,你還好嗎?
摘自《課外閱讀》2015年第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