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一張吧。"列車長朝補票乘務員又加了一句:"給他們補一張吧。"
父親高興地交錢補了臥鋪票,我們擠過人群找到了鋪位,我躺了下來,蓋上小被子。父親和保姆則坐在床沿。
保姆是一位四十歲左右、大塊臉龐、大塊個頭的中年農村婦女,大嗓門,說話和笑聲都很大。
我一直盼望著車快點到站,因為我躺在火車上一直有氣短甚至呼吸不暢、胸悶的感覺,心髒有時還會不明原因地突然猛跳起來,這時我就要坐起來一會兒,待心髒平靜下來再重新躺下,父親說可能是太緊張的緣故,我也覺得可能是這個原因,自從躺進醫院,我就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毫無信心,也許是這種心理造成的。
火車終於到站了,父親找了一個公用電話給我的小舅舅打通了電話,在省煤炭總公司技術處當副處長的小舅舅叫我們打出租車直接到省煤炭總公司他的辦公室。
來到小舅舅辦公室,他第一句話就是:"得勝,太瘦了,瘦得嚇人。"
"都是這樣。"父親說。
"這位是?"小舅舅指著保姆問父親。
"小林。"父親說,"顧來的保姆。"父親改成南武話說。
我覺得,幾年沒見個子和我差不多的小舅舅除添了幾份中年人的成熟外,沒什麼變化,總是給人精明認真勤奮的感覺,連泡茶都那麼認真利索。
喝了幾杯茶之後,小舅舅帶我們到不遠的煤炭招待所住了下來。
第二天他們就住進了部隊總醫院。也許是住院的人不多,醫院單獨安排了一間有三個床位的病房,我們三人正好各人睡一個床位。
醫院方麵又一個不落地從頭到尾給我進行了全麵的檢查,抽血驗血灌腸,特別讓我恐懼的是照影,因為又要從血管注入一種試劑以增強顯示,每一次躺在檢驗床上我都覺得自己就象一隻小白鼠。
吊瓶吃藥是主要的事情,我躺床都躺怕了,父親和保姆也很無聊,偶爾打打牌喝喝酒打發時間,父親是苦中作樂,我苦卻沒體力作樂,隻能聽聽柳英拿的隨身聽。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一天具體負責我治療的一位年輕男軍醫到病房給我們說,經過全麵檢查和醫生的診斷,我的左腎已經大部分壞死,應切除,右腎除結石外,功能正常,左髖關節也有結核,也應在左腎切除後,待體質恢複時手術去除病灶。
這對我是個很壞的消息,我問髖關節能否不要再動手術
了,醫生說不動手術不可能好,這讓我的心情跌入穀底。
醫生還說腎切除手術不複雜,南武的二級以上醫院都有這個能力,父親考慮到醫療費報銷的問題,決定回南武元仁區林業係統醫院森工醫院治療。之前在南武,父親曾到過森工醫院拜訪過院長,森工醫院院長給父親說,手術可以請南武市中醫院泌尿科主任主刀。
辦好出院手序,又經過幾個小時的勞累奔波,我們乘火車回到南武,住進了元仁區森工醫院。
森工醫院是元仁區林業職工醫院,規模很小。其住院部坐落於南武郊區的一座小山頭上,三座樓房,環境優雅安靜,病人不多,條件寬鬆。
我們又挑了一間南北通透有三個床位的二樓病房。
醫院又對我進行了一係列的檢查,抽血驗血灌腸B超照影等,同時繼續抗結核治療。醫生說要治療到結核穩定下來,也就是血沉指標正常的情況下進行手術。
柳英幾乎每天來醫院,這給了我莫大的安慰。父親和保姆仍然經常用打牌喝酒打發無聊的時光。
一天傍晚,我和柳英坐在戶外的石椅上,她愁容滿麵。"怎麼?今天有什麼事那麼不高興?"我感覺到她心事重重,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