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十誡花了幾個小時才徒步走到了縣市裏,他的雙腿已經麻木,本來就有野狼的咬傷,無奈他隻能暫時先坐到一棟大酒店門口的階梯上休息。
身上的泥斑掩蓋了身上的血跡,右手拄拐,左手抱著脆皮鐵盒子,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流浪乞丐。
“喂!滾到那邊去!坐這裏也不嫌丟人啊!”一個胖保安揮舞著手中的警戒棒大聲吆喝著。
藺十誡轉頭瞥了一眼,也不多說,直接走下階梯。踏下最後一步後,他毅然轉身抬頭,望著大酒店的牌坊,那四個字如此闊氣——星光燦爛。連保安的服飾都是那麼整潔高雅,裏麵的裝潢並不是金色奢華,而是一種黑色與湛藍色的相互映襯,宛若星河。
“看什麼看!一個討飯吃的土鱉,看了你也住不起!傻不拉幾的衰樣。”胖保安環抱雙臂大肆嘲諷道,惹來周圍的客戶們一陣嬉笑。
藺十誡低下了頭,自顧自離開,走到十字路口後第一次看到瀝青路上的斑馬線和紅綠燈,有什麼用?他從來沒有離開過村子和深山,獨眼老鬼也沒有教過他這些,完全不知道設立斑馬線和紅綠燈的概念是什麼。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徒步走到市裏已經令他虛弱地很,道路上小轎車和摩托車穿行不息,他站在街邊上不知所措,直到三次之後才摸索到紅燈停綠燈行這個規則。路上沒有什麼行人,畢竟洪澇災害帶來的創傷太大,有轎車和摩托車的方便出行,其餘的都寧願呆在家裏哪都不去。他連去五中的路都不知道怎麼走,想問路也找不到人,最後藺十誡還是硬著頭皮來到星光燦爛大酒店的階梯下。胖保安看到後立刻對他喝道:“喂!你他媽給臉不要臉是吧!要討飯也別站在這裏!髒了咱們的眼!”
藺十誡也不理胖保安的辱罵,直接問道:“我想知道五中怎麼走?告訴我,我馬上離開。”
“喲嗬,還給老子擺臉色看,你這個衰佬討打的吧!”胖保安冷笑道,轉頭朝大廳裏喊道:“哥幾個,有人鬧事,拾掇拾掇他!”
從大廳裏立刻衝出了幾個統一製服的保安,相互說話的口音一聽就是北方的,看來是從北方來南方討生活的打工仔。
現在的天氣客人不是很多,星光燦爛大酒店的名氣放在那,一些有身份的人也不會顧及這惡心的天氣,但也不像以前那麼滿客,最多也隻是來了一百多號的客人,都在二樓的餐廳就餐,下麵的開闊地也就六個保安包圍著藺十誡,還有一些將要進酒店裏的客人也停下來看著熱鬧。
藺十誡皺眉,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肯定打不過這些人,估計一個保安他都應付不過來,實在是太虛弱了,而且身上的傷口又癢又痛。
可是那胖保安二話不說就掄動警戒棒狠狠打在藺十誡的背上,其餘幾個保安見狀後也不管了,有人帶頭就不需要自己承擔責任,警戒棒朝著大腿、臀部和腹部抽打,都故意避開頭部,因為怕出人命,就算老板後台足夠大也不可能全都保住。
藺十誡蜷縮在地上擋著頭部,那些警戒棒抽在他身上都發出一聲聲悶響,他隻是咬牙護住要害,人生地不熟,自己不先動手,現在隻是自衛不反抗,到時候出事了也不是他的責任。若是自己反抗了,人家的後台那麼硬,坐牢都是小事。其中一個保安見到藺十誡蜷縮著發抖,鮮血淋漓,趕緊拉住胖保安,製止大家住手,就算是流浪乞丐打死了也要負責任的。
胖保安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朝藺十誡的頭上吐了一口唾沫,猛力一腳揣在他的腹部,見到藺十誡吐血後才招呼著眾人回大廳裏。
二樓餐廳的玻璃旁站滿了人,都在看保安如何毆打一個可憐的流浪漢,就像開胃大戲,看了之後就能開懷暢飲,也好當做談資。
一個氣質優雅,長相剛毅的男子端著一杯紅酒,輕輕抿了一口,看著窗外倒在血泊裏的流浪乞丐淡淡說道:“張天生手下的人都這麼膽大了,看來已經把劉巒的地盤吃了。”
男子身邊站著一位白領裝女子,女子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穿著黑色的女士小西裝,咖啡色的頭發隨意紮了起來,相比喝紅酒的優雅男子,這個女人反而更顯得隨意,大口喝完直筒杯中的啤酒,歎了口氣,搖頭道:“不一定是吃了劉巒的,我估計他趁著這次洪澇天災,鑽了政府的空子。算了,說他的事情沒意思,你打算什麼和璨璨結婚?”
男子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下個月28號訂婚,要是結婚的話估計是在12月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趙老爺子很看重命格八字什麼的,連結婚日子都要精挑細選。”
白領女子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嬉笑道:“趙老爺子可是連文革批鬥都能夠扛下來的鐵漢子,那時候牛鬼蛇神什麼的‘四舊’都燒了個遍,唯獨趙老爺子硬是算著命格八字,這不平反了麼?你就好好當個金龜婿吧。”
“喂喂喂!明明就是門當戶對好嗎。”男子搖頭苦笑,“我好不容易和我家老頭子批了個假陪你相親,這麼損我可不好吧。部隊裏還有一大幫兄弟等著我給他們帶好東西回去呢,要是看我吃癟了,你讓我怎麼混了?”
白領女子直接從男子手中搶過酒杯,一口就把紅酒給喝光了,臉上的表情很憂鬱,輕聲說道:“蘭爵,我們才22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