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小鵬感覺有人在搖晃著自己,睜開眼睛,發現還在座位上,對麵的老和尚已經不見了,之前的那位女乘務員則在一旁一臉關心的看著他。
腦袋有些昏沉,揉了揉太陽穴,問道:“我昏倒了嗎?現在這是到哪了?”
“小夥子,睡迷糊了吧?你跟小劉說,不是到站前叫你嗎?再有十分鍾就進站了,收拾收拾吧。”
“睡著了?”
“真是睡迷糊了,你跟小劉嘮完,就睡了。”
“那對麵那個騙子呢?不是還給我算命了嗎?”
“騙子?那個老和尚吧?也沒見給你算命啊,人家幾站前就下車了。”
看小鵬還要說話,女乘務員趕快開口:“行行,別問了,馬上到站了,快收拾收拾下車。我這還忙呢,下車自己好好想想。”
話音剛落,女乘務員轉身便走,嘴裏還嘀咕著:“真是稀奇,啥人都有,做夢跟現實都分不清。”
“難道是做夢?”小鵬揉著腦袋,慢慢的回憶,突然一陣冷意順著脊梁骨進入腦海,腦袋好像炸了一般,令頭皮一陣發麻,他想起來了:“我之前明明看見三雙黑眼,在死死的盯著我,可那是在做夢嗎?一定是今天早上那通鞭炮嚇到了,沒休息好,那些事怎麼可能發生!”
一陣刺耳的火車刹車聲音響起,打斷了回憶。稍微平複一下心情,慢慢的消除恐懼感。火車停穩,小鵬內心也跟著平複,不在多想。王家堡下車的隻有他,孤零零的。
一個一米八十多的大漢,一手拿著一件綠軍大衣,一手掐個煙卷站在站台上,看向這邊,黝黑的臉龐,一張大嘴裂開一笑,露出有些泛黃的牙齒。緊著走了幾步,來到小鵬麵前,濃密的劍眉下麵兩隻牛眼,又仔細看了看了,手上的煙卷隨手放在嘴裏,衣服往肩上一搭。
“小鵬吧,你媽給我打電話了,讓我過來接你。你和你爺還有你爸長的真像。”伸出雙手抱了一下小鵬。嘴裏叼著煙說話,讓大漢的眼睛有睜不開,一雙大眼睛些泛著淚。
“三叔?”
“咋的?還能有假啊?是不是跟你爸不像?我隨你五爺,看見你五爺,你就知道啦。”三叔沒管眼中的淚花,隨手拿下肩上的綠軍大衣,披在小鵬的身上,裏邊還有個狗皮帽子,也就是雷鋒帽,也扣在小鵬的頭上。
“咱這大雪封道,車進不來也出不去,得走兩裏地才能到屯子裏,你媽怕你凍著,好頓囑咐我,來,快穿好了,咱回家。”
深冬的北風很厲害,水撒在室外,一陣北風過去變成冰了。這車站四周沒啥遮擋,北風呼呼的刮著,三叔剛才的淚花已經變成冰晶,凝在睫毛上,讓這大漢原本不長的睫毛顯露出來。
“又是我媽。”心裏雖然討厭,但架不住三叔的熱情,隻能穿上。
“你媽咋啦,多關心你,大了你就懂了。”
“三叔我都二十啦。”
“二十也是小娃子,走吧回家。”大手一拍小鵬的肩膀,越過鐵路向前方走去。小鵬見狀也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三叔很熱情,也很健談,健談到有點話嘮,小鵬卻很喜歡聽他說,不時附和著。
“鵬子,這趟火車你沒白做,也體驗了一把東北最慢的火車了。知道不,前幾年冬天,你三叔我坐這輛車去縣裏,這破車一開始挺穩,哪知道走到一半就停下來了,我就尋思這是又給人讓路啦?沒一會,這火車又開始倒車了,我就趕緊問乘務,這火車咋還倒車啦?你猜人家咋說?”
小鵬憋著樂,沒吱聲。
“人家乘務告訴我,說這列火車要衝坡!”
噗嗤一聲,小鵬沒忍住。
“別笑,當時你三叔我也沒信,我看看窗外,這能叫坡?開個螞蚱子①,一把油都能上去,火車還上不去?人家乘務沒理我,我就看著窗外這火車上去下來,來回三遍,第四遍才上去。等到縣裏,火車晚點一個半小時,當時你三叔那心情就別提了。”
小鵬還在咯咯的樂著,三叔的話又響起:“來了就多待幾天,等過幾天路開封了再走,省的像你三叔,攤上這事。”
聞言小鵬心裏想的卻是:“隻要我媽管不到的地方在哪都行。”接著應到“嗯。那就在這多待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