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靜靜伴著南城的風,劃過謝府的花,惹來陣陣涼意。環翠映紅的銖園花圃似乎也無力看風景,卻隻偏偏守著花骨朵兒,有一襲白影就在此時出現,飄忽兮柔韌,流雲走切步,那長袖若帶水,那裙角似掩映,與怒而不放的花兒齊呼吸,旁人有瞧見的,難免會融入其中。
“小姐,夜涼勝水,你......”梳著雙平髻的丫環左手半攏著件紫色琉璃素花披風,右手托著暗色紋盒,滿臉憂色地低語。“花總會開的,竟惹人笑了。”聲源淡淡,錙銖回轉身來,徐徐步出花叢,一時環佩玎璫,“芍藥,怎麼還不睡,我要的東西可備好了?‘迎麵而來的藥香令錙銖不禁蹙了眉。“一切都好,唯獨小姐你......”又是白袖輕起,截斷了這番話音。
流蘇簾子下,錙銖撫著那隻暗色紋盒上精細的凸起,又刻著心入眠。
而一牆之隔的盛園,謝家主人房也是燈火灼灼。“老爺,錙銖的事是定了的?那何時說與她?”文昌桌前謝延盛那握筆的手頓了頓,“麗華”看著昏黃燈盞投射在她微垂臉龐上的光影,他卻不能阻止的明滅“那就明天吧。”婦人聞言輕歎,繼續磨墨的動作,這一圈又一圈的轉動,在不知不覺中將風雲與時間咬合,也將謝錙銖的命輪推入了未知的大轉向。
天色漸曉,彎月依舊掛在天邊,湛藍色的天穹上雲影時隱時現,不過一轉雲散的時間,誘紅的圓太陽就將亮堂賦予人間,恰恰彌補了皓白月的缺憾,萬丈光芒齊下籠罩著南城,像金剛罩溫柔地履行著嗬護的義務,日複一日,從未缺席。而今日正是南城一年一度的賞花節,南城自古以來氣候宜人,四季如春,花繁錦繡為這座城池帶來了無限生機,也使它成為整個東方國除了國都皇城以外最繁華的城市,達官貴人紛紛在此購田宅,置產業,不少外商也在此地留連,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南城溫潤君子的風度,且花最盛,品種多樣,這的確足以吸引遊人商賈。但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南城鳳凰街。早年富商們為求財源不惜斥巨資將原本由青石板鋪就的鳳凰街換成罕見而珍貴的西域雲理石,同樣是青色鋪地,但後者的紋理大方渾然天成,無論是白天黑夜還是日照星耀,雲理石的光滑總是閃爍著貴者的姿態。看到香車寶馬不時搖曳過街,會讓人輕易覺得這五十裏路竟然看不到頭,就像一把鑲滿金銀珠玉的寶劍直挺挺地嵌入東方大地。無論是衣著華貴還是衣衫襤褸,沒有任何人能覬覦它,因為真正的主永遠是那皇城宮牆內高坐金龍殿的人,那個在東方子民眼中無所不能的東方大帝。
熙熙攘攘的鳳凰街人聲鼎沸,喧鬧的叫賣聲與觥籌交錯的光影夾雜在清甜的花香中,天下所有的街市在它麵前恐怕都會黯然失色,鳳凰飛花滿天香,貴有天生亦由己,何為眾星拱月何是望塵莫及,清如明鏡無須問。行至街尾,極為難得地竟見一僻靜處,大門府邸,裝潢得精致大氣,雄獅屹立左右有青龍白虎之勢,禁衛神態肅然,令人覺得清涼之氣擦脊而過。再細看牌匾,金邊金字渾厚飛揚,雖蓄意藏氣,但筆鋒難掩靈韻,“謝府”二字便足以震懾三分,不禁令人望而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