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過須臾,錙銖隻是討個保證。”依舊是笑意淺淺,明眸笑意不抵梨渦深淺。錙銖到底還是受不住冷風侵骨,況且她對於麵前愈發離得近的眸子毫不掩飾的了然與坦蕩,竟是愈發地揪心。
此時分明微風徐徐,錙銖卻覺得額前的發絲被撩得淩亂,忍不住用手去撫。怎曾想到,自己冰涼的手中竟然攥著紗帕,就在自己毫無意識的動作下極其自然地往橋欄杆外飄落。不待錙銖回過神來,眼前一抹風起,銀袂掠過橋欄,那墜得快要不見的紗帕霎時被攏在某隻手中。而這隻手緩緩地,遞至錙銖眼下,本是紫色紗布巾,無比庸常的淡色,隻在邊角處細細的繡了兩朵蓮花,實在不打眼。偏偏今夜月光浸潤萬物,澄照著那隻略顯蒼白的手,骨節分明,手上虛攥著的紫紗巾就分外顯眼了。不敢細想,錙銖慌忙接過,隨即碎步後退,“七殿下,錙銖失禮了。還望殿下見諒。”
“難道謝家淪落到需要你去權衡?”饒是再無心的人,亦是不難聽出言語中的不奈與夾著冰渣的困惑。
錙銖察覺到自己掌心早已汗濕一片,那方藏匿在其中的紗帕也瞬間濕透。心下飛快地翻轉,淪落?這是一個多麼不堪的詞,與自己周身所處的精致玲瓏畢竟是雲泥之別。而女子權衡利弊,是一世,絕不是一時之事。十四歲的光與影已經足夠讓她明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真諦。盡管當下她無比希望自己的付出能換來一向以冷冽著稱的皇子的一絲利益允可,哪怕隻有一味不知輕重分量的諾言,但自己那費了心思的婉轉,到他眼前恐怕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把戲。從來不願做剖心之人,此時卻將自己的顧慮與細微的幽怨推心置腹的晾曬在清冷的月光下。錙銖頓時覺得嘴裏一片苦澀,似是由心而生,於是不動聲色地潤了潤,複又看相離自己一尺距離的七殿下,“此一時,彼一時,錙銖相信七殿下。”
花簾後的一張臉龐,輕蹙黛眉,隱隱透著憂慮的神色第一次不帶掩飾地出現。錙銖將身子斜倚在暖榻的一側,從遠處看去,她此時宛如一隻誤闖禁地的貓,正左右無措之際不由地投靠在柔軟的座椅上。
這一夜,錙銖無法入眠。
腦中始終回想著今夜所發生的種種。那把清冷的聲音,“相信我?那麼是要做我的人?”錙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這就是自己曲曲折折所想抵達的重點,突如其來的收獲竟然更多的令自己感到難以置信。原來自己一試,換來對方更多的探。又是被晚風吹得額頭沁涼,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抬起額頭作了回答。那一瞬間,對麵的男子露出了頗具始料不及的表情,他的眼眸盈滿了女子燦爛的笑顏,與周圍的夜色融合,調出了不可思議的一抹柔和,盡管他不曾卸下自己的凜冽,那一絲突然被碰開的縫隙,已經成功的灌進了晚風的溫度,帶著未知的旋轉力度不動聲色地運轉著。“哦?我是否可以將這認為是五花莊的態度?”“明日莊主花千樹自會與您一敘,請殿下放心。”“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