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音命定此中花(1 / 2)

傳聞瑞腦香有醒神靜心之效,錙銖暗自吸了兩口氣,果然覺得胸腔之內的悶氣稀薄了些。

“小主們,準備隨奴婢到雲霄殿覲見。”得見聖顏,幾家歡喜幾家愁?由不得人多想,隻能各自抱著琴跟在司樂姑姑身後,亦步亦趨。

那個坐在殿堂角落雕花椅子上低著頭用帕子暗自抹淚的秀女,此番代自己受了不該受的傷而不自知,錙銖心下慶幸又不由地有悲涼之意竄上心頭。畢竟在雲霄殿眾多皇家貴胄麵前見血多少都是件不祥的事,那背後作祟的人用心之惡毒,竟是要生生剝奪自己的選秀機會。

出了半江堂往左手邊的長廊一路走去,道道紅木廊柱邊上都站著一個麵無表情的宮女,她們的頭沒有低垂下去,隻是目光比平視時略低,盈盈地福身行禮。能在雲霄殿當差的宮女,有不少都是家族背景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的,在別的宮人眼裏,也是暗地裏當半個小主在捧了。錙銖每每見到氣質出眾的人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可現當下是一溜兒排開的美人,隻能在心下暗暗笑開,“其實入得宮裏來也未必全是煩思雜緒度日,能得見各色美人或雅姿禮態或巧笑嫣然地行禮倒是此生難修來的好運氣了。”

錙銖表麵上還是板著臉端莊清麗的模樣,眼珠子一轉極快地打量在自己旁邊並行的柳妙心一眼,在她的麵龐上讀到的是見慣不怪的恬然。當然,這一瞬的功夫,錙銖也沒有錯過柳妙心眼裏隱隱透出的緊張。

兩列秀女在司樂領頭下很快地來到雲霄殿殿門前,隻聽到裏頭傳來高揚的一聲,“宣秀女進殿——”笑腆著一張臉的李公公,一甩拂塵,弓腰讓開一步道,“小主們吉祥!”

一行人嫋嫋婷婷地入了雲霄殿,雖是垂首小步行進,沒有人不是用盡眼角餘光去打量兩側酒席上安坐著的龍子貴胄。

尋著早就安置在殿堂中央的琴桌矮凳,抱琴對著前方高高在上的位置盈盈一拜,“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參見皇後……”

“不必多禮了,以後都是自家人。”一道威嚴的渾厚男聲打斷了原本繁複的行禮聲。按常理接下去就是向皇後以及幾位貴妃還有兩側坐著的殿下王爺請安了。此番一句話打斷,天威難測,倒是讓下頭不少人都各自起了思量。

司樂抬手暗自作了手勢,秀女們就行了拜謝禮將抱著的琴擱在各自的琴桌上,又等司樂向一側的太監報了曲目後才坐下候著。

“聲樂起——”

司樂已經退下,三步後退再躬身,典雅的箏樂也隨之在寬敞的雲霄殿環繞。

不知是否錯聽,錙銖手上忙活著,耳邊卻異常靈敏地聽到棋盤落子聲。又是一段急促重撥的樂聲密集地響在耳邊,錙銖已經無心再去辨別了,雲霄殿堂落子聲,樂填棋子誰畫局?

一曲終了,錙銖忍住往上頭瞄一眼的衝動,在絲竹樂聲中隨隊列從側邊廊道抱琴退了下去。“嘚”又是一子落盤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在空闊的殿堂裏顯得格外清脆。這回錙銖確定了,必是白玉製作的棋盤,才會有如此清脆悅耳的落子聲。

“小主們快些戴上舞練,下一場就是宮廷百花舞了。”隻是一場箏樂就有不少人額頭亮晶晶地掛了一層薄汗,司樂看著這一群曆練尚不足的新秀女,心下還因早上那起子事而惴惴然,連忙示意捧著托盤的宮女近前來準備伺候。各色的絲質舞練很快就被挑揀一空,“這些舞練是司禮姑姑也親自一一過目了的,小主們不必憂心。”看著托盤上僅剩的一條粉色舞練,司樂蹙了眉,“金錦小主,可是你的舞練未取?”

“司樂姑姑,是錙銖先前有備下慣常練舞用的舞練,還請姑姑看看可行否?”眾人的目光一時都跟到錙銖身上,同是墜地的長裙擺,隻腰間束著的桃紅絲帶竟是雙重的。錙銖伸手輕巧解開,將一圈桃紅絲舞練取下,遞至司樂麵前。司樂口中說著,“小主勿怪!”將舞練放到鼻下聞了聞,有怡人清香,心下卻是不滿這位擅作主張的小主。她見過更多無色無味的毒,這種心防過重的女子若真嫁入皇室不知是掘毒挖苦還是自命最毒。

“既是慣用了的,小主請吧!無須多慮。”錙銖看著司樂平靜無波的臉,心下卻是對這位姑姑高看了一眼,不該問的一句不問,不該露的表情也一絲不顯,到底是宮廷多年裏練出來的玲瓏人。“錙銖謝過姑姑!”

舞蹈前是要一應各自介紹的,眼見著前麵的柳妙心已經聲音清脆地自報閨名又站回到圍成圈的白花舞群中,錙銖往側旁走兩步後也盈盈拜倒,“謝府謝延盛之女錙銖願龍鳳呈祥,家國安泰!”就在這一俯首又抬頜的刹那,錙銖總算看到了上頭坐著的人。不看還不打緊,這一看就見著一身明黃衣袍的萬歲爺正與人在上頭下棋,下棋也就罷了,對麵坐著的那人還是七殿下東方恒!不是說東方恒不算受寵的皇子嗎?這下頭坐著的皇家子弟可一個不少,憑什麼東方恒能與皇上一副父子其樂融融地下棋。如果自己沒有看錯,東方恒現在坐著的位置與那一身褚色繡金四爪龍紋袍服的太子是在同一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