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磨坊”,他們要了一瓶愛爾蘭威士忌。在臨窗的位置靜靜的坐著。
街道極其寂靜,偶爾有自行車騎過。唰唰唰的,發出自行車輪胎與柏油路麵***的聲音。漸漸遠去,然後消失。
他的手機很久沒有開了,斷了和所有人的關係,讓他覺得很輕鬆。
他希望自己可以從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
夜晚,他睡覺的時候,總是會用手緊緊的抓住被子或枕頭的邊緣。仿佛落水的人手中死死的抓住一根救命的樹枝。
他這樣的沒有安全感。渴望著一種依靠,可是又有著如此的厭煩與恐懼。
裏麵靠近角落的座位,坐著兩個帥氣的大男孩。英俊挺拔。其中一個男孩子輕輕的將頭靠在另一個稍大一點的男孩子的胸口,麵容安詳。幸福溫暖。而那個大一點的男孩子用指尖異常文弱的穿過他的黑發。柔柔的劃過他的臉頰。他們在輕聲的耳語。彼此溫柔的向對方嘴裏遞送著食物。他們用眼神深情的凝視對方。淺淺的,會心的微笑。真摯而不張揚。桌子上的台燈將米色的柔和的燈光平靜的灑在他們的身上,將他們輕輕擁抱。
突然想起了一盞又名字的吊燈,名字叫“恩戴米恩的月光”。它的名字來自一個優美的希臘神話傳說。月神西寧深深的愛上了英俊的牧童恩戴米嗯,於是她讓英俊的牧童永遠的沉睡在青翠的山坡上。每個夜晚,月神便來到英俊的牧童身邊,輕輕的親吻他。如此深沉的愛著他。月光溫柔的灑在恩戴米恩的身上。而眼前的兩個男孩也仿佛是月神和恩戴米嗯,雙雙沉浸在了米白色的朦朧的回憶裏。
其實,他們是在表現著一種獨特的男人的嫵媚。一種奇異的美感。
你還記得自己第一個愛上的人的是什麼樣子嗎?我沒有說話,昕卻接著說了下去。
我永遠愛著那個男人。他英俊挺拔,有著滄桑的眼神,有磁性的聲音。我喜歡數他的白發。喜歡他牽著我的手一起走在人群眾。喜歡他用短髭在我的臉頰劃過時的癢***感覺。喜歡在他懷裏撒嬌。每當他輕輕的將我抱在懷裏,聽到他的心跳聲,呼吸著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的煙草味道。我的心中便會有一種溫暖。我知道,我愛他。
那一年,我14歲。
他愛你嗎?
愛。可是他給我的,並不是我希望得到的愛。我希望得到的,他永遠不會給我。
他知道你愛他嗎?
知道。我想。
那為什麼……
因為——他是我的,父親。
50歲的父親,穿著一件灰黑色的呢子大衣,站在校園對麵的公交車站牌下最新章節苦戀。在他的眼中,父親的健碩一如既往。因為在他的麵前,父親永遠象個父親。
從他上二年級開始,父親就在沒有背過他。取而代之的,是父親那輛騎了十年的破舊的飛鴿自行車。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父親從每日接送,變成了隻能在放學的時候靜靜的站在學校對麵的公車站等他。然後一同坐公交車回家。
他始終不願離開父親的背。因為,那裏才能讓他感知到溫暖。
昕,我們都在渴望著一種愛。於是,在渴望的同時也在心中種下了疼痛的種子。因為我們都在渴望的那份愛,要麼不會永遠得到,要麼永遠也得不到。
此刻,他們都在沉默。然後在某一時刻,靈魂開始了茫茫不著邊際的的旅行。所以他們經常會失神。常常忘了別人說些什麼,常常忘掉自己正在做些什麼。
他和昕走出“金磨坊”,走進重慶西路。夜市的街燈與人群正在沸騰。絢爛的霓虹燈仿佛妖豔的花兒,開到荼靡。首飾店櫥窗裏的寶石閃耀著璀璨的光芒。木藝店裏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純手工製作的小玩藝。到處都是任何嘈雜的聲音。冷風。夜色。氣味。流離的燈光。混雜在一起。
昕顯得很興奮。臉上有著小女孩一樣的天真與純淨。昕緊緊的拉著他的手,一直走。
如果可以,我寧願永遠這樣。緊緊拉著彼此的手。走下去。一直走。直到世界的盡頭。昕。
那***,父親緊緊的拉著他的手。他考上了大學,馬上要奔向一個沒有父親的城市。隻是機械的跟隨,在父親背後。呆呆的望著眼前承載了他無盡溫暖與幸福的父親的背影。沒有叮嚀,沒有囑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