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46年,三月天,初升的太陽暖暖地照著丁莊。我家院子裏一樹桃花,開得豔麗粉紅。

我又跟後娘慪氣了,起因都是我家大妮子。那天早晨起來,大妮子就鬧著要棗糕吃。鞏氏問過大妮子後對我說:“都怨昨天大妮子看見她奶奶買棗糕了,她奶奶真好,看見大妮子在一邊,連個鏰子兒都沒給。”接著,鞏氏又說:“你去跟她奶奶要幾個去吧,大妮子饞得慌。”我聽了鞏氏的話,也有點氣急。“真是的,我這後娘也太摳門了,你咋就不給大妮子一個棗蛋子呢!”念叨著,我出了自家門,邁步往後娘跟父親的住處去。

進了父親的院門,我知道他老人家準還沒起床,而我瞧見後娘正在屋門口抽煙呢。看見後娘抽煙,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我還是那句話,早些年我母親在時,她老人家可沒這樣的壞毛病。因為浪費的事,我可沒少跟後娘吵嘴鬧意見。都知道的,雖說是富甲一方的丁家二公子,我卻簡樸的要命嘛。也難怪,誰叫我從小便跟著長工長大的,知道糧食種出來不容易呢。

見我進院來,後娘趕緊磕光了煙袋。可我還是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又抽煙啦!”後娘沒吱聲。“聽她娘說你昨天買了不少棗糕,大妮子饞得慌,叫我來要幾個。”我冷冷地說道。“要什麼,棗糕?誰吃?大妮子,還是你媳婦?你看鞏財主家養的好閨女吧,自己饞不說自己饞,還說是大妮子要吃,真會胡扯!我就不喜歡從弟你這點,自己來要點不就得了嗎,還打著大妮子的旗號來,嘁!”嘮叨了半天,後娘又對著窗戶說道:“丁老帽!快起來吧,老二媳婦差老二來跟你要棗糕吃啦!”

我本想跟後娘要幾個棗糕便回去,不驚動父親的,可後娘一嚷嚷,我不能不進父親的房了。

聽到後娘的嚷嚷,父親吱了聲,“老二,你又來胡鬧啥呢?”“沒啥,大妮子想吃棗糕,我來給拿幾個。”“你看看,你看看,你這個小**養的,看見你後娘買了幾個棗糕,熱腚毛了,老早就來催命,死犢子!別耽誤老子睡覺,快滾!”

見父親發了火,我隻得空手返回家去。鞏氏看見我回來了,便問我,“孩他爹,你要沒要回棗糕來?”聽鞏氏的問話,我一言不發,一腚坐在屋前的石條子上,生開了悶氣。鞏氏瞧此明白了,我沒要回棗糕來。“嗨,不給就不給吧,我哄哄大妮子,一會準就好了。你也別生氣了,沒事兒。”

誰知我坐了沒一袋煙工夫,後娘跟父親卻進了我家院門。進門來,後娘就說道:“我來看看鞏家的好大閨女,自己饞不說自己饞,托男人要棗糕去,還愣說是大妮子想吃。”鞏氏說:“確是大妮子要吃。昨天她在外麵玩,看見您買棗糕了,要不她一早就嚷嚷著跟我要呢。”“大妮子才多大個屁孩呀,你們不說,她咋會知道?死婆娘!”後娘向來口無遮攔的,那天更是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