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夜色下,白骨荒野一望無際,枯黃的野草在風雨中發出低沉的沙沙聲。
北冥一高一低緊跟在鑒伯身後,神色間頗為狼狽。
自從他們昨天穿過一條鋪滿白骨的峽穀,天空中便出現了一層厚重的烏雲,且散發著一股隱隱約約的天劫氣息,隻要人一離地麵三尺,就會觸發一種無名的禁製,周身虛空處銀蛇狂舞,擋無可擋,瞬間就被電得眼白上翻,全身抽搐。
吃了幾次大虧,北冥自然不敢再亂來,學著鑒伯一般緩步代車。
鑒伯一邊悠然自得的前行,不時回頭望上一眼臉色黑如鍋底灰的北冥,發出幾聲嘿嘿的怪笑。
北冥恨恨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著他步伐快慢如一的背影,暗罵道:“他媽的老東西!”
鑒伯突然止住步伐。
北冥收勢不及,一腦袋撞在了他的後背上,隻感覺一股柔和綿韌的大力傳來,身體踉蹌倒退,一屁股坐在泥水裏。
北冥甩著滿手的泥濘,惱道:“前輩,不要一驚一乍的好嗎?搞得我的心肝撲通撲通直跳,更可恨的是這他娘的鬼天氣,整天到晚淅瀝嘩啦,也不讓人喘口氣。”
鑒伯啞然失笑道:“瞧,有趣的地方到了,這是你將來一飛衝天的千載良機。”
北冥將鬼睛瞳施展到極致,順著他指示的方向望去,頓時身體一震,再講不出話來。
百裏外,一座巨大的野獸骨架靜靜矗立在夜色中,前肢扒地,後半身卻半掩在黃土內,作仰天嘶吼狀,而大張的嘴巴則是一條幽深不見底的洞窟,直愣愣對著北冥兩人行來的方向,在陰冷的風雨裏,透露出一種猙獰詭異的氣息,若是稍微膽怯的人見到此種情形,必不顧一切地逃離而去。
北冥強忍著心中的震撼,仍不忘開玩笑道:“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遇見這麼大一塊骨頭,可惜咱的牙口不好,前輩先請。”
鑒伯心中大怒,嘴角抽搐半天卻化為了一聲無奈的長歎。
北冥嘿嘿一笑,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壇美酒,雙手呈在鑒伯麵前道:“晚輩半生坎坷,經曆更是曲折離奇,不足為外人道,雖與前輩相處才一日的時間,但晚輩能感受到您對我發自內心的關懷之情,可連日來,我卻不時地捉弄您,實在迫不得已,若不找點事情做,我根本無法從失去師父和師兄的痛苦中走出來,還請您老人家諒解!”說到此處語音已稍微哽咽。
鑒伯在冥界地位超然,就算冥界之主地藏王見了他都得禮讓三分,如今見他語氣真誠,戚戚然的神色,心中不由軟化了下來。
他愛憐地扶起北冥,深吸一口氣道:“好濃鬱的酒香!來,讓老夫嚐一嚐你師父親手泡製的清流佳釀是否如傳說中的那般美妙。”探手接過酒壇,拍開封泥,仰首一陣痛飲。
北冥欣然道:“以前晚輩無聊的時候,最愛偷上師傅的一壇美酒,躲到後山的小屋裏對月暢飲,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鑒伯呼出一口酒氣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要說一些不高興的事情。”抬手將酒壇擲回北冥,神情動作顯得豪邁萬分。
你一口我一口,兩人一邊行走,一邊暢飲。
巨大的野獸骨架在眼前越來越清晰,當真正地站在它的麵前時,北冥才感到它是多麼的龐大,就連口中兩顆鋒利的犬齒三個人都合抱不過來。
北冥在野獸骨架麵前走來走去,頗像一個天真的孩童遇到了什麼好玩的事物,目中閃爍著強烈的好奇。
鑒伯笑道:“這是冥界異獸噬痕身死之後所留的遺蛻,被地藏王用大法力強行挪移至此,煉製成了一條通往封印祭壇的通道。”
北冥探出身體,朝野獸的口中瞧去,接著便火燒屁股一般地向後急退,心有餘悸道:“裏麵既陰森又恐怖,待會前輩定要護著我!”
鑒伯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大頭,笑罵道:“小子說話真有趣,老夫這幾天笑得比過去幾千年加起來都要多。”
北冥湊過來,涎著臉道:“有什麼獎勵?”
鑒伯沒好氣道:“獎你個大頭鬼!唉,老夫先好好睡上一覺,你勿要做擾人好夢的惡人!一切事情,等老夫醒來再說。”
北冥驚叫道:“我怎麼辦?”
鑒伯在野獸巨骨下尋一處幹爽的地方躺下,一邊答道:“此獸骨體內蘊含著一個上古幻陣,名為周天萬象陣,上應天穹二十八星宿,因而通往封印祭壇的通道隨時都在變幻不定,你若想困死在其中,就請自便吧。”
北冥知他所言不虛,剛才探頭觀察那條幽深的通道時,就感到了一股玄奧而又神秘莫測的力量在其中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