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悅樓,三樓的包廂內。
一名邪異的男子與一名精神矍鑠、黑衣瘦小的老人相對獨坐,同時各有八名相貌猛惡,氣度沉凝的大漢在兩人身後一字排開,人人垂首靜立,屏氣噤聲,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之前在荒城一座無名宅院內出現過的橫曆與壞鬼書生也赫然在列。
邪異男子依然作宮裝打扮,與邊若虛話語中對魔侯左煜香的描述極其吻合,不過現在他那比一般人稍顯狹長的俊美麵頰上卻毫無妖嬈多姿的媚態,反而盡是前所未有的莊重。
黑衣老人則容貌普通,蒼老的麵容刻滿歲月的痕跡,但一對眸子卻清澈無比,蘊藏著洞悉世情的睿智,此時他正十指輪換,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
忽地黑衣老者起身走向窗口,邪異男子亦急忙相隨,從他恭敬的神態可以看出,黑衣老者在魔界中的低位必定不低。
邪異男子恭謹道:“餘先生可看出什麼了嗎?”
黑衣老人一對銳目似能穿透緊閉的窗戶望到外麵的情況,聞言,忽地閉上雙目,良久才答道:“此子光華內斂,肉身晶瑩無暇且有一股衝天的靈氣,可知乃天生具有大氣運之人,而且更難得的是他麵對他人的惡語挑釁,依然還能保持中正平和,隻是這份心性就已具備了問鼎大道的資格。”
說完,黑衣老人轉向邪異男子道:“煜香,你雖資質絕佳,但與他相比,卻差了一些。”
所有人包括邪異男子在內皆都神情動容,絕沒有想到一向自視甚高的餘先生竟對北冥有如此高的評價。
橫曆顯然不服氣,向前一步,抱拳道:“人界怎會有比我家大人更為出眾的人才?先生,何不讓橫曆出手試他一試?”
黑衣老人尚未說話,左煜香立即冷冷瞪了他一眼,叱道:“退下!”
橫曆頓時想起自己所麵對的人連魔界之主都對他禮敬有加,非自己這身份低微的魔宮侍衛所能質疑的,冷汗瞬間浸透後背,惶恐道:“卑職不是有意冒犯,請先生恕罪。”說話時,頭顱低垂卻不敢望向黑衣老人。
黑衣老人淡笑道:“誰都知道橫曆心直口快,有什麼便說什麼,老夫豈會怪罪於你。”
橫曆暗鬆一口氣,俯身拜謝,退回原位。
左煜香道:“邊若虛如何?若我與之對上,可有勝算?”
這次黑衣老人想也不想地答道:“不分上下,很可能最終的結果兩敗俱傷,所以煜香想爭奪《陰陽經》需從長計議。”
左煜香眉頭大皺,正要說話,黑衣老人突然臉色微變,抬手打斷他道:“走,有人來了!”
眾人還是首次見黑衣老人露出凝重的神色,不由麵麵相覷。
黑衣老人手掌翻轉,掌心內立即現出一麵刻滿星辰圖案的八角圓盤,跟著不知念動了什麼咒語,盤心內的指針頓時劇烈轉動,發出白蒙蒙的光華,溢滿整個包間。
但接下來,光華一閃即逝,所有人均消失無蹤,留下黑衣老人的淡淡的歎息在廂房內回蕩:“天命之人既出,那老魔頭也該現世了。”
吃飽喝足,北冥裝模作樣地在懷內摸索,暗中卻在對邊若虛不斷使眼色,他從宗門被滅一路流亡到此,兜裏怎會有半個子來付這飯資。
寒萍玉早已醉眼朦朧,半挨在椅子內,嬌憨地喊著不醉不歸,邊若虛攤開雙手,又指指她,表示所有的錢財都在她的身上,自己也是囊中羞澀。
北冥怎會向女子開口討錢,見狀不禁心中叫苦連天,自己剛才還向酒樓的掌櫃拍胸脯拍得蓬蓬響,將所有的損失都算在自己的頭上,如今連一頓飯錢都付不起,出糗實在出大了。他奶奶的,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到此刻他才意識到錢財的重要性。
白羽一直死命盯著他們不放,見北冥與邊若虛兩人的窘態,那不知是怎麼回事,立即冷嘲熱諷道:“窮得都快要當掉自己的底褲,竟還敢來這裏騙吃騙喝,真丟我鐵血府的臉麵!”
其中一名被白羽蹂躪得鬢釵淩亂、胸衣半露的妖媚女子眼神迷離,盯著北冥吃吃笑道:“我家少主最愛結交天下豪傑,若你們肯跪下認個錯,區區一頓飯……。”話還未說完,便被邊若虛一個淩厲眼神給嚇得花容失色。
酒樓掌櫃忙上前解圍道:“諸位大爺肯來賞光,小人深感榮幸,切莫為了一頓飯資傷了和氣。”
白羽冷聲道:“有本人為你做主,你怕什麼?我倒要看誰敢吃霸王餐!”轉而望向邊若虛,陰笑道:“大師兄一向剛正耿直,也必定同意本人的作法。”
北冥怒氣漸生,荒霸目中無人,此人則是徹頭徹尾的小人,一旦抓住對手的痛腳就會像瘋狗一樣死咬著不放,他老爹身為一方霸主,怎會有這樣一個二逼兒子?他與荒霸一戰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剛才魔界諸邪對自己的窺視就是最好的證明,否則北冥絕不介意再次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