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插曲並沒對整個宴會的氣氛產生影響,一大票人又開始各玩各的。柳明月則帶著朱莉等人與邱濤他們見麵,寒暄。
公式化的交流之後,接下來便是致辭環節,無論邱濤還是柳明月、抑或是徐晨星,三人的致辭時間也不過七八分鍾,下麵的小弟倒也配合,雖然他們不是很明白三人到底說了些什麼,但那掌聲倒是給的甚是賣力。
獨自坐在一邊喝悶酒的陳雲峰有些無聊,他站起身來,向後方的陽台走去。
陳雲峰無法融入到邱濤、朱莉以及蔣耀華等人的群體中,因為他們所談的、所講的都不是他能理解的。與其扮演一個不懂裝懂的聽客,還不如遠離他們過自己的生活。
來到陽台,他將紅酒杯放在陽台欄板的台麵上,兩手撐著壓頂台麵眺望遠處。夜色覆蓋下的“巴爾蒂亞”晚風習習,空氣清新,遠處的房屋燈光點點,一閃一閃,一切顯得靜謐而祥和。
算算時間,陳雲峰到邊海市已有半個月了,然而,他卻沒有機會體驗到此時此刻這種讓他感覺舒服的安寧。
“還是在‘隱組’好啊!”陳雲峰情不自禁的感歎一聲。
他懷念“隱組”,因為那裏不僅有他發揮的平台,還有讓他靜靜體驗祥和與安寧的後山訓練場,更有一幫子無所不談、以心交心的弟兄。但是,在燈紅酒綠的都市,他卻始終有種格格不入的孤獨感,總覺得絕大多數人的懷裏都揣著一塊麵具,需要的時候,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拿出來戴上,而他,卻還得費盡心思的周旋或者裝傻充愣的去應付,無法跟對方交心,這種孤獨讓他很是心累。
“007,在想什麼?”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問候。
陳雲峰頭也不回地道:“唐局長,如果你不想從陽台上摔下去,我建議你最好別叫那個討人厭的編號。”
唐安“哈哈”一笑,走到他身邊道:“是不是不喜歡看到一夥看似融洽、實則都在虛偽表演的人?”
“你不也一樣?要不然,你會到陽台來嗎?”
“是,我承認我也不喜歡那種虛偽,但我來這裏的目的不是為了逃避。”
唐安回應了一句,也如陳雲峰那般將手撐在欄板的台麵上,凝視著遠方感慨道:“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樣,我不會因為不喜歡而去逃避。逃,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逃,隻會讓自己更加孤獨。
人生,本來就是虛偽與真實相互輪替的過程,虛偽的時候多,真實的時候少之又少。如果總是去幻想‘真實’,其實自己就已經在‘虛偽’了。
我在國安工作了二十多年,以前是個特工的時候,過的是孤獨的日子,這種孤獨,是心理上的孤獨。我有朋友、有兄弟、有父母、有妻子和孩子,但我的身份、所執行過的任務,都不敢向他們提及,甚至還得用一整套早就編撰好的謊言來欺騙他們,心裏很是愧疚。
也就是說,那個時候的我同樣整天戴著麵具表演,對任何人都懷有一份戒心,甚至睡覺也怕自己說夢話而曝露身份。
而當你對任何人都有戒心的時候,你的孤獨感就來了,因為你已經覺得沒有可以信任的人。
一個人一旦孤獨起來,就會陷入偏執和神經質,我會在某天早上忽然被一個泄密的噩夢驚醒,而後質問我妻子知道了什麼;我會因為妻子的一句‘今天你不去上班嗎’而覺得她在打探我的行蹤;我會因為孩子的一句‘爺爺昨天看到你進了超市’而覺得我父親在跟蹤我;我會因為朋友的一句‘聽說某個軍事基地抓到間諜’而覺得他在向我打探情況。
盡管他們並不知道我是國安特工,我也有種神經質的警惕感,而且是近乎偏執的瘋狂。
因此,那時的我很少回家,我在刻意的躲避他們,躲避每一個人。這樣的結果就是:我孤獨到患上了抑鬱症,甚至有了自殺的念頭。
還是我的老上級一句話點醒了我。他說:‘你隻需藏著心裏的那點秘密,其它事坦然麵對就行了。’也就是這句話讓我明白,我隻需守住‘我是特工’這個秘密,我一樣是個可以和他們融在一起的普通人。
心態一調整,我的精神麵貌就好了很多,三年之後,我就升任副局長,一年後又成了局長。
當了局長,身份就瞞不住了!而且,周邊虛偽的人也多了,諂媚討好的、別有用心的、好奇的,什麼人都有。但我從不躲避他們,我照樣跟他們虛與委蛇,他們如果是有目的的接近我,難道我就不可以借助他們的想法來達到我想要了解他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