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劍心(1 / 2)

郡守府外的街道上,有數十具屍體躺了一路,橫七豎八,無人收。

誰說江湖武人快意恩仇,就能活的更加瀟灑?這些朝廷編輯在冊的招安武人,其實都曾是純粹的江湖人,隻是為了永安武庫的那些高深秘籍也好,被挾持的家人所勸也好,又或者是天生喜好權勢也好,他們終究還是選擇拿了廷尉府或是捕蝶房的身份文牒,站在江湖的對立麵。

然後就是不知何時便會橫屍街頭了。其實說到底,這些江湖中的腥風血雨相較於那動輒數萬人衝陣的疆場而言,並不遜色毫分,隻是江湖太大了,幾十條人命的消逝對這江湖而言,不過是投石入海,連水花都濺不起來。

齊鬆元與那兩位投入朝廷懷抱的一品高手纏鬥了許久,三人交鋒之間潰散的內力使得這條街道淩亂不堪。若不是所有落在郡守府門前的凜冽氣機都被齊劍首擋了下來,偶有無力阻攔時那位捕蝶房的大統領顏環生也會輕描淡寫的揮手拂去,隻怕門前相視而坐的李忠軼與錢承銘兩位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早就傷在了這漫天飛散的氣機中了。

隻是齊鬆元出手擋住殘餘猶可傷人的氣機是情理之中,可這個生性涼薄的赤袍顏環生出手,就顯得頗為耐人尋味了。即使是彼此知根知底多年的錢承銘老人,都有些不太明了,他偏頭望去,顏環生的目光掩藏在披散發絲中,看不甚清。

場中混戰的三人中,齊鬆元手中重劍無鋒大開大合,格擋住槍意如蛇,槍尖如瀑般直捅過來那殺意十足的一槍,強行壓下手掌心傳過來的酥麻感覺後,他來不及回身,而是迅速擺動劍身,又架住不知何時繞到身後的那柄油紙傘,龍骨上的寒光利刃距離齊鬆元的後腦勺,不過三指距離!

那嬌媚女子見殺招被擋,也不覺可惜,而是掩口發出銀鈴般的悅耳笑聲,腳下後撤幾步,手中繡花油紙傘依舊在滴溜溜的旋轉著。隻是那看似一觸即破的油紙傘麵也不知是何材料所鑄,竟然絲毫不弱於鋼鐵龍骨,韌性十足,齊鬆元手中無鋒古劍數次劈砍在傘麵上,卻沒能傷了其分毫。

女子櫻唇輕啟,嬌滴滴笑道:“不愧是有著劍道聖地的天劍山上出來的前輩,好生厲害啊,隻是不知這位前輩幹嘛要和我們這麼拚死拚活的呢?大家一起停下來談談人生不好嗎?”

花俏衣裳下,有渾圓弧度風情萬種,伴隨著女子清脆好似少女的柔媚聲音,確實當得上一個人間尤物之稱。隻可惜齊鬆元絲毫不為所動,劍尖輕輕上揚,便有一道雪白劍罡卷起漫天塵,如同雪地滾蛟龍般呼嘯著衝向那名女子,殺意盎然。這劍罡與方才那十數道蒼色劍氣有所不同,足足丈長,劃地而出,氣勢驚人。

嬌媚女子反應不及,連忙飛速旋轉手中油紙傘,內力運轉如瀑布水落,帶著整把繡花油紙傘上的那朵碩大牡丹仿佛真物般飛出,直直迎上那道飛奔而來的丈長劍罡。劍罡與鮮豔牡丹撞擊,花瓣清晰的牡丹很快便冰雪消融,可那道雪白劍罡卻依舊去勢不減,直指女子手中已經完全撐開放低的油紙傘麵,又將女子嫵媚身軀撞出數丈遠,方才漸漸消逝。

街道上,有一條鴻溝在青石鋪就的地麵上被拉長,無數碎石被卷向兩邊,若是此時有人從高空上看,就仿佛完整身軀上被人砍出了一條血肉翻滾的傷口,頗為駭人。

即使劍罡已經散去,可鴻溝上依舊劍氣滿盈,齊鬆元一劍之勢,恐怖如斯。

站在鴻溝那頭的女子緩緩起身,纖細左手捂住波濤洶湧的胸口,這女人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也不客氣,她強行咽下湧上喉嚨的腥紅血液,望向這邊依舊與那持槍老乞丐糾纏的黑衫老人,目光之中不僅有怨毒,亦有驚懼。

其實與齊鬆元這樣的武癡劍客對敵,自幼修習了一身蝕骨媚功的女子本就處在劣勢。那種恍若渾然天成般,能夠在交手之時蠱惑人心,攝人魂魄的媚功,在齊鬆元這樣劍心澄明,意誌堅定的劍客前施展,就與對牛彈琴無二,縱有風情萬種,依舊無解。其實拋開那能夠讓天下大多數男子都蝕骨銷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媚功和一些詭異手段外,這個自旁門左道踏入武道一品的女子,無論是內力雄厚程度亦或是體魄打磨程度,都稍遜於正統的一品武夫,故而齊鬆元方才那道看似隨手卻傾盡全力的雪白劍罡,已然讓她受了不小的內傷。

不過女子依舊強行提氣,身形在兩人身旁遊走,似是尋找時機再次加入戰局,至於聲勢較之方才,肯定是有些萎靡罷了。

隻是還沒等這名不知名的捕蝶房嬌媚女子找到空隙插入戰局,那邊齊鬆元與持槍的老乞丐已經漸有結果。老乞丐手中那柄木杆長槍確實揮舞的氣勢磅礴,這位廷尉府的大細作與一旁始終媚眼如水的油紙傘女子不同,他是正兒八經先磨筋骨,再修內力,一步步踏入武道一品的頂尖武者,而老乞丐手中那柄木杆長槍也是由湘潭赫赫有名的製槍世家韓家所鑄。恐怕少有人知的是,這個邋遢好色的老乞丐在加入廷尉府,變成這般摸樣前,曾在湘潭江湖闖下偌大的名頭,湘潭江湖自今仍有“一點寒芒,一丈血光”的評語來評論這位有名的槍法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