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可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老人再抬頭,那裏有仿佛新婚時新娘身上鮮紅蜀錦鳳袍般秀美壯觀的火燒雲,赤色光芒映照在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如枯木逢春。
良久之後,孫老轉身離開,撂下輕飄飄的一句話:“去做飯,老夫有些餓了。”
少年默然無言,轉身向著旁邊石頭隨意堆砌的廚台走去,幹淨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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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杜宇在門口蹲著清洗自己原本那套有些不合身的陳舊衣衫,突然天上落下一塊小石子,不偏不倚剛好砸在了那半盆汙水的木盆中,濺了他一身髒水。手腳麻利熟稔的少年嚇了一跳,憤怒抬頭,便看到不遠處一株老樹後,伸出一顆熟悉的腦袋,正在朝著他擠眉弄眼。
不是袁希聲又是何人?隻是這小子身邊竟然還多出一個眉眼精致如畫,一襲翠綠羅衫的同齡少女。腦後梳著馬尾辮的少女一臉無奈,看到杜宇抬頭,露出歉意的微笑,如沐春風。
杜宇擦了擦手,起身走了過去,沒好氣道:“你來了就不能走近喊一聲,非要丟石子?萬一砸到我,我讓你好看!”
袁希聲先是挑眉,嘟囔著:“你小子打得過我?”
可袁希聲身邊的少女伸手到他腋下,熟練扭動手指,原本得意洋洋的袁希聲頓時齜牙咧嘴,清秀小臉之上故作苦兮兮的樣子。
在少女的眼神與“高深武功”攻勢下,袁希聲隻得扭頭衝著一旁幸災樂禍的杜宇嬉皮笑臉道:“放心吧,本少俠暗器功夫高深非凡,決計不會砸到你小子就是了。”
還沒等杜宇接話,他突然碰了碰杜宇的肩膀,環顧四方,小心翼翼低聲問道:“那個老瘋子呢?”
“上山去了,”少年一臉狹促笑意的打趣道:“怎麼樣,跌入洗劍池成為落湯雞的滋味不好受吧?”
袁希聲臉上驟然揚起的笑意頓時凝固,迅速轉變成仇大苦深的咬牙模樣,憤懣不已。
少年露出少有的輕快笑容,一旁的馬尾辮少女也捂嘴輕笑,稍顯稚嫩的清麗麵龐上竟然帶有一絲不該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嫵媚,袁希聲都看的有些呆滯了。
不過一旁的杜宇倒是目光淡然,微微掃了眼這位美女胚子,便不再多看。袁希聲與這個少女的關係非比尋常,而他自幼在李老頭要求下熟讀儒家禮樂典籍,非禮勿視,他自不會有失禮製。
杜宇這番目不斜視的君子做法讓袁希聲頗為滿意,他拍了拍少年肩膀,大大咧咧介紹道:“兄弟,這位就是我袁希聲未來的媳婦,冬葵峰沈師姑的女兒,沈琳玉。看在你還算正人君子的份上,本少俠允許你喊她一聲玉兒。”
十三四歲的孩子,一口一個媳婦,當真是可笑又可愛。
杜宇心下恍然,怪不得覺得這個少女眉眼之間有些熟悉,現在想起來,分明與昨日淩霄殿中那個嫵媚女子有些相似。
他神色收斂,自動過濾掉袁希聲後麵那句話,微微彎腰行禮道:“在下杜宇,見過嶽姑娘。”
沈琳玉聽見袁希聲那番不要臉的話語,小臉羞得通紅,就像天邊火燒雲一樣。她先是朝著杜宇施了個江南女子最是喜愛的萬福,以示回禮,起身便狠狠在袁希聲小腿踢了一腳,嬌怒道:“袁希聲,你皮又癢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嘴巴縫起來?”
嬌嗔怒罵之間,如芙蕖出綠波,更顯嫵媚。
看到旁邊少年的溫潤笑容後,沈琳玉羞意更濃,她又悄悄擰了下袁希聲的腰間,袁希聲又是齜牙咧嘴的痛苦模樣,連連求饒。
杜宇心下大為鄙視,這個家夥那偷偷揚起的嘴角是幾個意思?
少年望著不遠處山風中輕輕舞動的那朵小黃花,邊上有株小草,共舞風中。他沒由來想起清風寨曾劫掠上山的生意中夾帶的一部男女情愛讀物,在其間有一句話,他心下默念道:青梅竹馬,最是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