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出門，便雙手扶膝，劇烈地喘息了起來。
方才，透過蕭讓遍布皺紋的老臉，他仿佛可以看到自己的未來。霎時間，周身顫抖，恐懼得不能自已！
他曾殺戮數十人而麵不改色，也曾親手將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頃刻之間打爆為血霧，雙手之間，早已染滿了鮮血。
但卻從未覺得，死亡，離自己是如此的近法。
殺戮之時，他的心中始終抱著“敵人非人”的信念，便也並未覺得如何？
而此時，許是物傷其類，無形中，竟將自身與蕭讓重合，一時間，無邊的恐懼猶如牽絲一般將其緊緊纏繞，死死勒住……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老畢麵露苦笑，喃喃自語著。
這句話，曾聽過無數遍，也說過無數遍，但隻有在此刻，才真正體會到其中的深意。
扶住膝蓋的雙手驟然握緊，心中無聲地呐喊著：“不會的，我絕對不會，落到這般下場，不會！”
仿佛是吼出了心中的鬱結，劇烈的喘息稍稍緩下，老畢直起身子，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
身後，蕭讓的小屋，驟然間幽暗深邃了起來，仿佛欲擇人而噬一般。
努力地平靜著心中紛亂的思緒，鎮壓著怒濤澎湃的恐懼，好半晌後，老畢才恢複了往昔的冷靜，有了思考的餘地。
蕭讓無疑是令人可憐的，他走的路，卻也是錯誤的。
我等修士，永恒的追求，惟有永恒與自在，也唯有此，才值得我等，逆天而行，百般掙紮，殞身不恤。
漫漫仙途，求的是永恒。
萬法千門，爭的是自在。
惟有長生天地間，不與草木共朽，才是生靈之至高渴望。
長生之外，另有何求？
但求：
天不能煞，地不能埋，生死在手，永恒大自在。
若非如此，即便長生，亦不過他人傀儡，自困牢籠，非智者所取！
“永恒大自在，永恒大自在……”
不停地重複著，簡簡單單的五個字，仿佛有無盡的魔力一般，牢牢地將他的心神鎖住。
漸漸地，他眼中神光彙聚，重新有了焦點，眉間茫然無蹤，再次獲得了堅定。
恍若浴火重生一般，眼前的道路，豁然開朗，再無往昔的懵懂迷茫。
修煉何用？隻求長生！
法術何用？但為自在！
永恒與自在，在老畢的心中，再也不隻是口號，或是蒼白的字眼，而是真正泛出了光彩，得了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