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走出這棟大樓的時候,我感覺到那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裏被抽走了,連脊背也一下子塌了下來,視線像失去了脖子的支撐低垂的落到了腳麵上。

突然很想哭,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是莫名的感覺很委屈,很委屈。

不知道自己這十年都幹了什麼,又像一個猛然間失去了鎖鏈的奴隸,一下子獲得所有的自由,卻又自由的讓自己害怕……

我叫薑長生,薑子牙的薑,長生不死的長生。

從小父親便說我是一個歪打正著的人:想幹的事情,許多時候都是拚了性命也做不成,而從沒奢望過的,卻又往往在不經意間,發現自己已經得到了。

所以,漸漸地就養成了一種隨遇而安的性格。

但是,很多時候,其實我並不是真的不在乎,在我不在乎的外表下隱藏的往往都是對難以抗爭的命運的一種無奈的屈服,於是我也漸漸地習慣了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命運。

僅此而已。

迄今為止,我貌似隻長時間地堅持了兩件事情:一件是每時每刻都在呼吸,一件是天天不曾間斷的吃飯,二十八年來,從無一天懈怠。

其次,就是比較堅持的讀了十六年書和做了五年的特教教師——當然,教書這件事在今天就戛然而止了,因為,就在剛剛,我被辭職了,意外也是必然。

說起被辭職,我不得不提到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劉銀水——不要笑!這是他的真實姓名,雖然他戶口本上的名字叫莫石頭,但是,劉銀水千真萬確才是他的真名——這是他趴在薑長生的耳邊,悄悄說的。而且,據說這世上隻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雖然他已經決定永遠都不會再用這個名字。

至於劉銀水,或者莫石頭,他正式的身份是我的學生,一個培智學校高三(1)班的學生。

對,他就是一個智力低於正常人的智障學生,有些人,習慣上稱呼他們這種人為傻子,但是,後來他卻成為我此生最重要的一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