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撞擊讓程河清眼花繚亂,等反應過來,什麼都沒有了。
落石已經平息,柱子不知去向。
程河清痛不欲生,周圍的人慌忙上前把他從坡上救了下來。
程河清抹了把淚說:“給俺準備繩子,俺要下去就柱子!”
“不行,這懸崖可是吃人的呀!”
村民們攔著程河清,勸他不要做傻事。
他們知道程河清心裏痛苦,他們也一樣。
柱子從小在村裏長大,轉眼就已經二十多年了。
大家夥兒都是看著他長大的。
要麼就是一起光著屁股長大。
誰見了都是老淚縱橫。
柱子這一下,就算沒有被炸死,也被摔死了。
誰心裏也不好過。
誰也不願意。
可誰都無奈。
這懸崖下麵深不見底烏漆嘛黑。
下去,隻能白白送自己的性命。
程河清不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柱子在施工上出了事兒,他不能不給自己一個交代。
不能不給珍兒一個交代。
不能不給柱子他哥一個交代。
不能不給村裏人一個交代。
程河清找到一條幾十米長的繩子,綁在自己腰上。
懸崖下麵黑,他又找了一個燈帶在頭頂。
程河清說:“俺下去找柱子,你們在上麵拉著俺。”
幾十米長的繩子全部放下去,程河清還沒有踩到底。
這個高度,人跳下去肯定沒命,更別提柱子是從山上滾下去的。
他們都勸,讓程河清不要再往下走了。
程河清不聽,搖頭:“俺一定要把柱子找著。”
程河清說著就伸手要解開腰上的繩子。
大夥兒就勸他:“可不能,這下麵還不定得有多深。”
程河清說:“這下麵就是連著閻王殿,俺也要把柱子給拉回來。”
說著又要去解。
大家夥在上麵看著,幹著急,誰也阻止不了。
這時燕兒娘過來了。
剛才柱子發生意外,她也在對麵山上。
看的清清楚楚。
見程河清要下去,她擠開人群,走到邊上,探著頭。
燕兒娘說:“河清娃,俺明白你的意思,柱子發生意外,誰也不想,誰也不願意,可你可不能犯傻,你這樣下去,別說不一定找得著柱子,就算找著了,可咋帶著他上來,再說,你要是發生個啥意外,妮兒跟肚子裏的娃可咋辦。”
程河清一愣。
柱子的死就像是程河清肚子裏的一個疙瘩。
珍兒已經死了兩個老公,咋說他也不想讓她再死一個。
他怕,他害怕,怕珍兒會想不開。
現在,他恨不得自己長出八隻腳。
跟蜘蛛似的。
從這爬下去,找著柱子。
不管生死,總有個盼頭。
可燕兒娘說的對,他可以不顧自己的生死,但怎麼把柱子帶上來,自己怎麼上來,這都是問題。
萬一自己出現意外,妮兒咋辦,妮兒肚子裏的娃咋辦。
揪心。
氣憤。
程河清肚子裏生出一股無名火。
手狠狠的在崖壁上拍打幾下。
無數年來,這懸崖被風吹雨打,崖壁就像刀子一樣鋒利。
程河清的手被割出一道道口子。
鮮血從皮膚下麵滲透出來。
疼。
可卻比不過心裏的疼。
程河清耷拉著頭,眼淚大顆大顆往下麵掉。
燕兒娘見了,趕緊讓大家夥把程河清拉上來。
...
柱子死了,就在跟珍兒成親的第二天。
村子裏的規矩,人死了一定要埋起來,否則靈魂不會安穩,閻王爺不收,投不了胎。
但柱子的屍體,已經落到深不見底的懸崖下麵。
柱子炸山出事的消息傳的很快,沒多久便傳到了珍兒耳朵裏,傳到了隔壁村,傳遍了大山。
珍兒坐在炕上,手裏拿著針和線。
聽到消息,手一顫,紮出了血。
淚水布滿臉頰,她的心跟刀剜了一般的痛。
果真她是個克夫的命,原來是栓子,縋子,現在又害了柱子。
她是個掃把星,專門克男人的掃把星。
因為沒有屍體,隻能找到柱子的衣服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