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桑子坳地下工事半公裏,二號隧道終端塹壕處。
“蝦子,給個亮兒--別點‘鐵肘子’(文革時海鷗牌電筒別稱)了,下邊沒燈不成,省著點電兒!”
昏暗的馬燈映出幾個人影。“那東西追沒得追過來咯?”,說話的還是個青年菜頭,臉色慘白,像嚇得不輕。
“你小子還磨牙口!看那兩小短腿搗騰的風風火火,就他娘的不見身子動!”
那小青年不服,辯道:“趙師爺,您可不能恬著老皮講昧心話咯,這是兵不是兵,身上四十斤,又背著這小子,能整多快是不得?”
我百口莫辯,嘴被封了膠布,又套著過濾麵罩,也看不清這些人的麵相···事實上,我隻是個學生,等睜開眼就已經在這兒了——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我還在夢裏,還是個噩夢!
“甭給老子哈咧兒,能冤著你喃?”說著那趙師爺翻出個油皮紙,攤開道:“那些東西來的太快,這下邊一半的交通壕都被上頭封死了,咱在二號隧道,主幹道已經塌了,那批人肯定也從這兒下去的。”他在紙上一比劃,像發現什麼:“哎上頭講這地兒有臨時電力係統,蝦子你快給四處瞧瞧”。
小青年應一聲,起身晃了兩圈便叫到:“有咯!這塊有個柴油發電機,就不曉得旁邊的防凍機油還中不中咧”。說罷便倒進燃油箱,一拉機座控製閥,那機器發出一陣咳嗽似的吭哧悶聲,竟真開始運作起來。不消會兒,頭頂的應急燈閃了兩下,便一下亮了起來。
我趕緊起身四顧,才發現這裏應該是個小型配電室:地上鋪著交錯的爛電纜,到處散亂著鐵鍬,電鎬跟散架了的衝擊鑽。身前就是部鏽跡斑斑的軌道絞車,裏麵還有半車來不及運出去的渣土。
正這時候,這不大的地下配電室裏突然響起了電話鈴聲,我循聲看過去,就見連接塹壕拐角的鐵皮固定桌上,放著個老式手搖電話機,那趙師爺臉色陰晴不定好半天,還是起身接了電話,聽了半晌,一下子沉了臉道:“我說過會盡量找到他們,但不是保證,你們給的資料有問題,跟下邊的情況有很大出入,實話說吧我們現在的狀況並不太好,所以,前提是這裏所有人能活著下到裏邊···”
話還沒說完,整個配電室突然震了一下,像有什麼東西在塹壕外猛烈的撞擊。頭頂的應急燈也開始忽明忽暗,眾人立馬屏住呼吸,那小青年縮成一團,聲音發著抖:“又來了?!” 趙師爺滅掉馬燈,輕道:“這外頭有一米厚的混凝土牆加固,問題應該不大”。
撞擊聲持續一支煙功夫,才慢慢歇下去。待眾人舒口氣,那趙師爺手一揮,招呼道:“甭磨嘰了,看能不能聯絡上那批人,手腳麻利兒點!”小青年點點頭,翻出個綠色“箱子”,那是個二戰老式的單兵短波電台,見他戴上耳機撥弄半天,道:“對方在頻段上,但沒有應答”。
“···先繼續聯係!”,說著走向右後方,我努力挪著身子看過去,才發現那角落竟還蹲著兩人,正低身挖著什麼。
“刨到了幾個···”
“不太妙哇···整整十八個,俺說趙師爺,您再尋思罷,這下頭整到這些玩意兒可不是啥好兆頭吆!平常咱隻要掘著一個掉頭就走,下麵就是皇陵的金窟窿也萬萬不敢打那主意的”。旁邊那瓜皮頭的漢子立馬附和:“對頭對頭!我聽福老四言語,這種叫做銅鹿舌的古件兒,那是鎮壓阿鼻惡鬼的佛家器具哩!這下邊的怨厲愈邪性,這玩意兒被腐蝕的就愈嚴重,我瞅著這翻上來的銅鐺兒都鏽的破破爛爛,也不像下蛋的西貝貨(假貨),恐怕這下頭···不簡單喃!”
那趙師爺陰著臉,好半天道:“要我看,上頭那些人挖到這裏,肯定出了某種變故,才草草埋了些辟邪的古件兒,急忙忙封死了這地兒”。說著蹲下身,撥開土沫子道:“這下頭還有通道?”
“可不咋地!喏!您瞧,被幾層鐵絲網箍的死死的···”話還沒說完,三人幾乎同時往後一退,都作架勢拔出了家夥···
“謝八子,看見啥了沒!?”。
那漢子臉都綠了,這會兒才回過神來:“一個人影,莫不是?一眨眼功夫就沒了···”
那趙師爺臉色也不太好看,啜了口罵道:“***!還以為老子特麼眼花了,瞅清楚沒,啥玩意兒那是?”
正說著,塹壕裏又鑽出一人來,看身姿,竟是個女人!趙師爺顯得極其高興,忙上前道:“可把你盼下來咯!怎的?上頭啥情況喃現在?”
那女人搖搖頭:“不太妙···主幹道被完全炸塌了,想原路返回肯定不行,連接的那幾處隧道也都封死了,要找到路還得一條條交通壕的慢慢試探排除,但我摸到一處運土出去的嵌道,那裏直上直下,想要上去還得有人在外頭接應”。那女人喘了口氣兒,接著道:“最糟糕的是:通風口被炸下來的土堵住了,這裏的空氣維持不了多久了!”
這回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了,趙師爺見狀,立馬道:“甭管下麵的通道了,剛才看到的‘人影’邪門得緊,就怕再生事端!這地兒一刻都耽擱不得,蝦子你先待在這兒,其餘人都跟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