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東連夜趕回海曲市,久少和他一起,悍馬巨大的引擎轟鳴,撕扯開暗夜濃的化不開的黑幕。
久少被盧東加工過的身體,比從前不知要好多少倍,無論是視距範圍,反應速度,靈敏能力都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二百六的時速,讓高速路上的車流避之唯恐不及。
拂曉時分,車子到了海曲城,盧東指揮著路徑,很快來到文萃路附近的地標性建築物,一座廢棄已久的水塔。
眼前的景象,盧東簡直不敢相信。
震驚!
以前熟悉的文萃路,憑空消失,人間蒸發。
周圍被圈上一圈圍欄,扯起數條警戒線,全副武裝的武警,公安,組成防護人牆,禁止所有記者和圍觀人群,警戒線以外,無數鎂光燈明滅閃爍,還有不少失蹤者的家屬在地上打滾,失聲痛哭。
地麵出現一個十丈闊的裂穀,深不見底,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老房子,早已化為地下粉塵。
裂穀下方,空無一人,這種級數的崩塌,不亞於汶川地震,生還者幾乎為零。
盧東邁過圍欄,徑直走入深穀,此時,他的身軀隱沒在拂曉前的夜色中,顯化為一團黑色的影子,普通人類,無從察覺,久少隻是感覺眼前一黑,三叔已經無影無蹤。
盧東此時胸口恍若壓上一塊巨石,悶得喘不過氣,爸爸走的時候,自己還小,沒有印象,也不知道憂傷,可拉扯自己十幾年的老媽,仿佛昨天還在身邊嘮叨,忽然生死未卜。
盧東在裂穀尋找,他不相信,還未見最後一麵的老媽,會扔下他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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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東蜷縮在碎石堆上,神情萎頓,看起來像是逃難的難民,一天的光景,人瘦了不止一圈,衣服鞋襪碎成布條,掛在到處是擦傷刮痕的身體上,從拂曉到夜晚,水米未進,肚子脹鼓鼓的,沒有任何食欲。
盧東腦海虛無縹緲,整個人好像進入靈魂出竅的狀態,思想不知道飄到哪裏,巨大的憂傷,潮汐般湧來,堆疊為洶湧怒潮,一浪高過一浪。
盧東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到處是莽莽蒼蒼的荒原,周圍的空氣凝重得像是粘稠液體,他踟躕著不知向何處去,這兒好像是黃土高坡,到處是毫無生機、死氣沉沉的黃土。
就連天空,也沒有星辰日月,他不知道東西南北,失去方向。
這兒一片混沌,卻又似曾相識,盧東漫無目的地行走,抓起一把黃土,發現這種類似黃土的物質,是未曾見過的東西,沒有絲毫重量,輕飄飄的。
終於,盧東發現在前方,有一點瑩瑩星光,宛若燭火,明滅不定,星光散發的氣息陰冷刺骨,隨著憂傷怒潮的起伏,氣息越發濃鬱,光芒也漸有燎原之勢。
哀莫大於心死,盧東此刻的心情,和死了沒啥區別,眼前的一切,都不能燃起他想仔細觀察的欲望,對這個神秘的地方,也未有探究下去的想法,他隻想,找到媽媽,哪怕是屍體,這才是對自己最大的交代。
恍惚之間,他忽然從那個地方走出來,走出來還不夠準確,嚴格地說,是冒出來,間隔好像也就是一張窗戶紙,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已在天際扶搖,像一隻隨風飄蕩的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