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入門的位置看,這個單元大概是兩室一廳或是三室一廳的大小。窗戶的外頭像個大墨缸,即便將臉貼到窗上,也看不見外麵半點風光。
馬輝忽然發現自己犯了傻,教堂大門走不了,可二樓還有窗戶可以爬出去。正想回頭,卻發現進來的門消失了,原本門的地方比熨鬥燙過的還平。
也罷,反正是帶著橫豎一死的心進來的。馬輝握握拳,走進了左側的走廊。
廊內四道門,馬輝不多想,準備打開離他最近的一道。似乎是誰想嘲笑他沒有洞察力,偏偏是最遠的一扇門自行打開了。門軸的潤滑油應該已經幹透,門轉動時發出的摩擦聲異常巨大,一聲一聲的全響在馬輝心上。
馬輝開始習慣這種吉凶難料的處境,不管是誰,且順著對方的意好了,他又走進開了門的小房間。
從低矮的書桌和一櫃子的小學教材不難看出,房間屬於一個孩子。正對著房門的書桌有一本打開的筆記本,上麵紅色的筆畫顯得有點刺眼。
書頁上是蠟筆畫出的沒有規律的塗鴉,像作畫者為了宣泄心情而拉出的線條,充滿了煩躁。馬輝雙手撐在桌麵,想找找畫中隱含的信息。
他在那團亂麻裏發現了另外的畫,一個用鉛筆作畫,大部分擋在被紅色底下的,大概隻有一個指頭大小,具備全身結構的小女孩形象。其畫工也是塗鴉級別,球形的頭、條狀的手,以最基本的幾何圖形拚湊出整體。
馬輝將頭埋低,想再仔細看看。畫中的女孩有張奇怪的大嘴,嘴上有幾處筆畫特別深。
這種痕跡馬輝也很熟悉,小時候覺得畫出的人物左右不對稱,於是在短的那邊添一筆。添完又覺得這邊長了,再添一筆。添著添著,筆下的人物就脫離了人類構造。圓臉上的雖是笑容,卻令人看了心裏發涼。
馬輝伸手撫摸著這幅塗鴉,難道紅色的蠟筆是為了將畫中的女孩覆蓋掉嗎?邊想著,他又摸到紙上的另一些起伏。就在女孩的旁邊,有三個字。
他調整著身體的角度,借反光將字看清楚。然後一麵眯起眼睛一麵將字讀出來:“我……死……”讀到這馬輝停了下來,他意識到這不是什麼好事情。
不勞馬輝本人,畫中笑著的女孩突然張口,幫他把全句讀了出來:“我死了。”同時兩米高的大衣櫃突然打開,一櫃子的絨毛玩具散落一地。緊接著帶著腥味的液體從紙裏流出來,很快在房間的地板上鋪了一層。
馬輝連忙轉身退開,結果撞上了一堵牆。是呢,跟剛才一樣,這邊的門也被熨鬥燙過了,他能猜到。所以自己的下場就是溺死,在“人們最不希望的死法”排行裏能進入前十位的一個。
他突然感到釋然,用一隻手扶著敞開的衣櫃門,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遺憾都有什麼。才思考到第二個,扶門的手感受到一股風吹過。
馬輝的神經又重新緊繃起來,去尋這風的來源。他發現風自衣櫃裏吹出,推開懸掛的衣物後,衣櫃的內麵露了出來。內麵竟是空的,鏈接著一條巨大的通道,在盡頭處發著亮光。
鮮紅色將地上的玩具吞沒,它們猶如被消化在巨獸的胃液裏。沒時間容他多想,馬輝從那一壇血水中拔起腳,踏上衣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