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風羿發現自己遇到的一切都很美好,那麼清新的空氣,那麼清澈的河水,那麼美味的食物,那麼蔥鬱的草木。
在曾經的世界裏,所有人都是在鋼鐵和機械之間成長和生活,百分之九十的人一生都沒有見過綠色的植物。除此之外,雖然隻有短短幾天,但棲雲村的每一個人都讓風羿感到無比的溫暖。
身為一個外來的陌生人,風羿不但沒有受到猜忌和抵觸,反而得到了收容和幫助,村裏的每一位都對他報以最真摯淳樸的善意,這種人和人之間的熱情於與坦誠,讓風羿覺得這裏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
可是,現實突然給了風羿一個沉重無比的耳光,不僅僅打醒了風羿,甚至打碎了風羿。讓他知道了這裏除了原始該有純淨和諧之外,有同樣有著原始特有的野蠻和血腥。任何事物都有兩麵性,有陽光的地方就必定有陰影,而且越是光亮陰影就越是黑暗。
金老、王石還有小金,包括其他所有的村民,都對風羿予以足夠的信任與照顧。這讓風羿因為麵對未知境遇的惶恐,得到了最大的程度上的緩解與安撫,就連風羿自己都意識不到,就是因為有了這些人的溫暖,在第一時間壓製住他不安的情緒,才讓他的精神不至於崩潰。
如今,這些包裹支撐他的溫暖,在他眼前被鮮血澆滅了,那些看似遙遠的事情就在眼前發生了,連他自己也牽扯進這完全不存在人性的屠殺之中。遍地的屍體,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全都在挑動著風羿處在崩潰邊緣的神經。
終於停下來風羿從黑瘦漢子身下翻倒下來,雙眼失神的趴在地上,急促的呼吸半天都停不下來。
“嘔!”失魂落魄的風羿突然嘔吐起來,一直吐到連酸水都吐不出來也還沒停,好像要把都心肺都給吐出來。身體也像篩糠一樣劇烈抖動著,他的神經真的已經承受不住了。
從遭遇宇盜開始到現在,這短短的時間裏發生了太多無法想象的事,而風羿還沒來得及接受,一直在有意無意的逃避,讓自己不去多想。現在,積壓的一切都爆發了出來,讓他的精神幾乎崩潰了。
“轟!!”
天空傳來一聲炸雷,一場大雨毫無征兆的降臨,但又讓人覺得那麼的理所當然。
雨水衝刷著血洗過的村子,彌漫著的血腥味好像也淡了一些,風羿動了下身子,開始緩慢的爬行,血水和泥水在他的手腳間攪拌著,最後他爬到了小金的身邊。小金的背後有一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刀口,這道傷口映入眼簾,終於讓風羿的雙眼恢複了一絲神智。
“對不起……”風羿對著小金的屍體磕頭,口中傳出一聲低不可聞的聲音。
“對不起。”又磕了一個頭,聲音顫抖著,但要比之前大了一點。
“對不起!”又是重重地一磕,風羿用盡力氣又說了一聲對不起。
落寞的風羿把頭埋在地上,全身顫抖著,任憑雨水拍打,好像想用雨水洗刷自己的罪惡。風羿覺得是自己的無能和懦弱害死了小金,但凡他勇敢一點點,可能結果就不是這樣,這一份愧疚與悔恨終於壓過了他的恐懼,充斥著他的胸腔。
小金背後那道傷口,也砍斷了他緊繃的神經,讓他徹底崩潰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親人還有朋友,他想回到原來的世界,他意識到自己是那麼不屬於這個世界。風羿哭了,哭得聲嘶力竭,哭得撕心裂肺,在雷鳴暴雨的掩蓋下宣泄著。
終於,風羿脆弱的神經已經無力支撐,昏倒在大雨之中。
……
清晨,萬物複蘇,一切好像從未改變,隻不過棲雲村裏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吱呀。”木門打開,從屋裏走出一個身著黑衣少年。隻見少年沉默的來到村外,在村外不知何時多了一片墳地,都是剛起不久的新墳。
少年來到墳地後,安靜的跪下磕了三個頭,終於開口道:“金老,王大哥,小金還有各位鄉親,從我來到棲雲村起,你們都對我很好,對我來說你們就是我在這個世界的親人。隻可惜我們相處的日子那麼短,現在我要走了,但我一定還會回來的,我風羿永遠都是棲雲村的人。”
少年就是風羿,離屠村慘案也已經過去數日,風羿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而且雨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