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心裏咚的一下,戰戰兢兢的回了頭,正看見周林氏坐在那裏淡淡的看著她。她立馬跪了下來,一旁的祝媽媽知道她定是察覺了什麼,正想開口,周林氏便道:“什麼事情是要遮遮掩掩,不能讓我知道的。”這帽子扣下來太大,春梅定了定心神道:“太太,是到了換季置辦新衣裳的時候了,二爺的衣服都是讓您拿主意的。我們想著您多時不曾進飯,便想先讓那前院的丫頭等等。待您用完了再來稟報。”周林氏看了她一會兒,“讓她進來吧!”“是。”說完邁步就要往前走,周林氏道“你留下,讓那丫頭直接進來吧!”春梅不敢反抗,照著做了。
那小丫頭悄沒聲的進了內室,低著頭就給周林氏請安,等得令站了起來,卻發現她呼吸粗重,往下一看,一雙手絞在了一起。周林氏開口道:“老爺讓你來找我做什麼事?”小丫頭不敢開口,她便厲聲道:“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欺騙主子,你根本就不是二爺院子裏的丫頭,說!”她一個磕巴直接跪在了地上,抖抖索索的開口:“太太,我確不是二老爺院子裏的,我是您院子裏的灑掃丫頭,是今日從前院得了消息,我想著,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
她們這樣子遮掩,還能有什麼好事情,周林氏約莫是知道了什麼,心裏駭極了,深吸了口氣道:“說吧,什麼消息,……我要聽實話!”
小丫頭悄悄看了眼祝媽媽,猶猶豫豫的開口:“是,是關於五小姐的。那月香,找著了!”不等說完,周林氏忙道:“在哪?”“是,是後院的井裏!”“天啊!”周林氏喃喃,整個人仿佛頓時失去了顏色。
月香那小丫頭是被打水的人發現的,春天化了凍,院子裏都要再澆一遍,後院那口井,地方偏了點,冬天用不上,年年都是拿一塊大石頭封了的,就怕是有人不注意掉下去。今天春天暖的早了些,便也早早的把那石頭挪了,一打開,謔!好一股子臭味,膽子大的往裏麵一看,好家夥,是一個人啊!等撈上來,早就爛了,看那頭上的紗花有人才認出來是月香。
周家的人把那口井所在的院子給封了,嚴令下人不準透出風聲。幾位爺看了那口井,麵色都有點凝重。那井口有三尺寬,故而封住井口的大石頭少說也有幾十斤重,這如果要幾人協作,必定引人耳目,而如果是一個人,那麼必定是一個極健壯的大漢,這樣的人卻注定要引人矚目,不可能查不出來,而如果殺人者身形普通,甚至瘦弱,那一定是個內家高手,何時這樣一個人物進了家門,居然等家裏的小姐被掠走了才知曉,簡直是細思極恐。
周家大爺麵色難看,吩咐了下人去大理寺借一名仵作。結果出來,果然證實了幾位爺的猜想,那小丫頭是命門受到了重擊而亡。牽扯到武林中人,這事情便變得嚴峻起來。周二爺略思索了一番:“大哥,三弟,四弟。今日知道了這賊人武功高強,說句不敬的話,咱們家雖然家風清白,但為武將不免有幾個仇家,人人都知道五娘非我親生的,又是一個小女孩兒,若是尋仇找她也實在不是一個明智之舉啊!”這是實話,剛剛周家幾位爺心中也都思量過一番,實在是毫無頭緒。
周家大爺略沉吟一番,說道:“不如問下二弟妹,此時會不會與林家有什麼幹係。”
周林氏靠在塌上,周二爺大步走了進來。看到丈夫,她掙紮著要起身,周二爺淡淡道:“免了吧,好生躺著就是。”
雖然心中滿是悲傷,周林氏仍敏感的察覺到丈夫的冷淡,想了一下問道:“二郎是怎麼了?”周二爺看向她,麵色略有些不豫,頓了頓,說道:“近日林家可有人來找你。”周林氏心下大驚,泫然泣道:“二郎是不信我嗎?自打遇到你,救我和嫚兒離了那火海,我又怎麼願意再去與他們見麵。”見林氏哭的傷心,周二爺麵露憐惜:“好了,不過是略問了下,也是想早日找到嫚兒罷了。”林氏止住了淚水,抬起頭來,一張梨花帶雨尖尖臉:“不曾,自離開清河以後,妾從沒見過林家的人,也沒有任何林家人來找過妾身。可是,嫚兒她……”周二爺忙安慰佳人,將事情好一番潤色說了。
暮色四合,夕陽下的花園,靜謐卻又仿佛藏著無數的危機,周三郎一個慢慢的在園子裏走著,幻想當日的情景,一抬頭,看見了一叢開的豔麗的芍藥,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裏想起了它的另一個別稱“將離。”仿佛是冥冥中要暗示著那個猜測一般,他突然發了狠的衝上去,狠狠的把花都踩在了地下。
夜色深了,守夜的丫頭輕輕上前,見嫻音睡的正好,摸了摸腳邊的被褥,湯婆子還熱著,便手腳輕快的去了恭房。不一會兒,屋頂上似乎傳過來一陣細微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