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五十五章 「虎鹿羊」(下)(1 / 3)

無視了刺目濃稠的血色,白衣就這樣淡淡地看著那個名為鹿力的道人,自己動手止了血,將那條斷掉的左臂棄之如履。 WwW COM原本感覺頗有意思的賭鬥,一時間索然無味,雖然白衣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不贏,就得死,到了這地步,他們都已經沒有了退出的理由了。江湖就是這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人們大抵為什麼忌憚瘋子,就是因為他們多數是不曾空話的。

鹿力雖然輸了一局,但是他卻被激起了深藏於心中的賭徒的凶性,不過是一條手臂而已,他還有四肢軀幹,他不信,自己連一局都不能贏!

“這一次我先來。”用孤單的右手握住色盅,鹿力倒出了其中的三粒普普通通的色子,似乎是在檢查,白衣是否在上麵動了手腳。他不信,自己多年的精湛賭技竟然會搖不出豹子,雖然鹿力心中有著恐慌和怨懟,但是他依舊保持了基本的冷靜。

白衣靜靜地看著這個缺了一臂的中年道人摩挲顛倒著手中的色子,並沒有對他懷疑自己動手腳有什麼質疑的心思。畢竟,賭注都已經償還了,再糾纏這些便是真的沒有了賭品了。而且,白衣也是毫不畏懼對方的懷疑的,他心裏清楚,自己能贏,和這賭具規則都沒有什麼關係。

縱然他是賭技精湛的老賭棍,縱然他淫浸賭術數十載,他終究得明白,這世上,隻有命最高。命中注定了你輸,那麼就無論如何也贏不了。想到這,白衣更是感覺意興闌珊,他大抵是悲傷的,因為這場命運之中,他一樣也沒有贏。

仔仔細細檢查結束,鹿力終於慎重地搖起了手中的色盅。雖然缺了一隻左臂,但是他的動作分外嫻熟,透露出了一股認認真真決一死戰的氣勢。經過剛才的斷臂之痛,對於麵前的白衣少年,他已經沒有半點輕忽的念頭了。

喧囂繁雜,零零散散,紅木所製的色盅在他手中猶如魚龍起舞,分外絢麗。他的眼睛緊緊盯著手中的色盅,不敢有半點放鬆,生怕白衣突然出手,用內氣做什麼手腳。

可是,被他兩個兄弟死死盯著的白衣卻一臉悵然,望著遠方澄澈的空,於夏日灼熱的陽光下燁燁生輝,仿佛金衣包裹的泥塑神像。沒有改變,沒有動作,木然地立著,沒有聲息。

拖了半晌,鹿力掌中的色盅終於停下了轉動。他屏息凝神,一把穩住了手中的色盅,憑著多年練就的直覺和聽力,他猜測自己應該是搖到了想要的點數。

但是這是賭命的局,由不得他不謹慎。鹿力還是讓自己的兩個兄弟一左一右地監視著,以免在他揭開色盅時,這少年來動手腳。

可是,現實往往就是要給人以痛擊,明明聽到了自己的點數,可是當鹿力揭開色盅時,和上把一樣,還是缺了一點。

內心忐忑,或者夾雜著幾分難以置信,可是鹿力再沒有理由拖延下去了。他隻是惡狠狠地盯著全無動作的白衣少年,叫囂著:“我就不信,這一次你還能是豹子!”

白衣沒有多話,合上色盅,隨手一搖,就要揭開。

“等等,你就這麼自信?”看著白衣如此淡然的模樣,鹿力顯然真的開始打心眼裏畏懼起來了。他慌忙上前阻止白衣,似乎隻要阻礙了他這樣流暢地揭開色盅,就可以打斷他的運氣,讓他一條鹹魚永遠翻不了身。

白衣隻是漠然地看著他,然後放開了手中的色盅:“要不,你來開。”

看著那份無所畏懼的漠然,鹿力眼角有些抽動,這麼多年的江湖經曆,他也不曾見過這樣的人。有自持命在身的潢貴胄,有凡絕塵的孤絕劍俠,也有反掌摩挲乾坤,隻手傾覆下的機謀臣,可是他們對於世間的淡漠隻是孤絕之後的自我,隻是視這世間人物皆是灰燼塵土,卻不曾像這少年的孤單漠然。

那份不徑相同的淡漠卻有不同的溫度,一者冷徹孤寒,一者春寒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