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九十二章 「繡玉兔」(1 / 3)

光暗淡熹微,然而白衣麵前的篝火卻刺眼灼烈,就好像那個被掠去又恰逢其會歸來的妾一般,一樣地灼燒著這世間的一切。

“你的傷很重麼?”縱然千般心緒翻湧,可是阿綾看著那個席地而坐的疲憊身影,終究還是脫口而出了這樣一句簡單而直接的話。她的烈火灼熱都被那份輾轉了一世的相思禁錮了起來,生怕一不留神就燒燼了他。

不得不,現在的白衣,比他在這個世界所存在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要虛弱。沒有了一無所知的勇氣,也沒有了運籌帷幄的力氣,隻是頹唐得像個被世界所拋棄的孩子。

那份無數次碰壁之後依舊固執著孤單的心情,縱然篝火灼熱也無法溫暖,看著總有些莫名的心疼。

然而白衣終究不會是一個被別人憐憫安慰的人,他看著一身風塵,就好似千裏奔襲而來的阿綾,忽然狡黠地笑了笑。

“阿綾,想不想聽個故事?”

“你又有什麼杜撰的故事?是妖魔下凡,作惡人間?還是仙子撫琴,垂憐世人?這都是前人寫爛了的破故事,有什麼稀奇的。”

妄自歎息,無端覺得自己為這個沒心肝的爛人擔憂,實在是一件頗為可笑的事情。阿綾順手用赤紅的大槍撩了撩越發暗淡的篝火,準備起身去尋些柴火,免得還沒過夜半,這火就熄滅了。

“這次可是不一樣,的不是什麼杜撰的神仙妖魔,也不是子虛烏有,而是和你所謂的前世有關的故事。或者是和我所經曆的上一個世界有關的故事。”白衣沒有再故弄玄虛,他拋出了最有誘惑力的誘餌,完全不害怕,自己的這位妾不上鉤。

就算你再怎麼,不想聽,可是,關於你記憶之中的那虛無縹緲的前世,總是你所想了解的事情吧。白衣拿捏住了阿綾的痛腳,就像是穩坐釣魚台的老漁夫,由不得你不乖乖上鉤。

“你!”

定定地看著那個依舊狡黠地笑著的少年,阿綾忽然有了一種咬牙切齒氣急敗壞的心情,她也沒有顧及地麵的浮塵,直接坐下,惡狠狠地等著這個混蛋,出他想要的那個故事。

欺負女孩子,真不要臉。阿綾的眼神如鉤般銳利,如果眼神也可以殺人,白衣如今隻怕不是死了成千上百回了。

可是白衣卻渾然不在意這樣的瞪視,反而按著膝蓋上橫遏的長劍,指尖敲擊出了一抹夜色的清脆弦聲。這一記敲擊就好比書人的開場驚堂,竟然不自覺消解了阿綾眼中的怨憤,讓她的注意力彙聚到了他所要講述的故事中。

“在那個地方,我曾經有一位道姑朋友。”

“世間離合悲歡皆有定,原來我是不信的,然而如果你也和我一樣經曆了那樣詭異莫名的事情,估計再離奇的事,也就都不奇怪了。”

白衣不去這位道姑朋友什麼姓名,也不去她和前世的阿綾到底有什麼糾葛,他隻是用最溫柔的語調,唱起了一曲莫名清冷的不存於此世的樂曲。

沒有什麼淩亂的聲息,同樣席地而坐的阿綾的那雙灼然如火的眼瞳隻是眨了眨。她並不知道這位所謂的白衣的前世的道姑朋友到底和他有什麼關係,也不知道這位道姑朋友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既然故事還沒有完,那就默默傾聽就好了。凡事都有終末消結,到了最後,一切謎題總會有一個解答的,無論真假。

“那是陽春三月的江南,我第一次見她,這是這段糾纏的伊始。縱然我早已經知道這隻是一段無果的糾纏。”

見阿綾不去問自己突然清唱的緣由,白衣也就不再提起,隻是像正常的故事一樣,起了自己和這位道姑朋友的伊始。

“那一世,我是江南陸家的孤兒,全家老幼死於非命,然而我卻是不曾有什麼心傷哀怨的心情。或者,正是因為了無牽掛,所以才能自在灑脫。薄恩寡義也好,絕情薄幸也好,那個時候的我就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