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轉過身,朝小乞兒看去,卻發現他隻是一臉驚恐。他略一思量,便突然想到是不是自己插手讓那人斷臂的畫麵太多血腥,才使得這個少年心生恐懼。
隻見玄明挪步朝小乞兒走去,然而卻發現小乞兒隨著他的腳步在一步步後退。玄明頓時有些無奈,輕聲道:“少年你別怕,我乃太一門夕照峰首座玄明,不會害你的”玄明有意放緩語速,對小乞兒微微笑著。
小乞兒方才聽他和十三先生對話就知道他是太一門中人,而玄明這個名字他是完全沒有聽說過的,所以也不知道這個名字究竟有何意義。倘若他曾聽過玄明的大名,那此刻恐怕該將恐懼的表情換成滿臉崇拜的麵容了。
但是玄明這話還是對小乞兒有安撫的作用,靠的就是“太一門”三個字。誰讓小乞兒是一心為拜入太一門而離開風城的呢?
“少年,你身後那人怎麼樣了?”玄明指著地上的餘福問。
小乞兒一驚,頓時反應過來了,方才玄明來得極快,又與十三先生的一番大戰讓小乞兒目不暇接,竟然忘了餘福尚重傷昏迷這事了,此刻他一被玄明點醒,急忙朝餘福奔去,仔細檢查著餘福的狀況。
隻見小乞兒先用手指在餘福的鼻尖探了探,再然後連忙俯身將耳朵貼在餘福的胸口小心地聽著什麼,片刻之後,便見他抬起苦著的臉,泣聲道:“仙人,我餘爺爺他……他……”
玄明一聽此話,心知不妙,一個箭步來到小乞兒身前,扶起餘福,略一打量之後,又連忙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巴掌大的葫蘆,輕輕拔開葫蘆口上的塞子,倒出了一顆暗紅色的藥丸來。隨後在用手掰開餘福的嘴,將藥丸喂餘福服下了。
“這是一粒大靈丹,可續他片刻的命,孩子,節哀吧”玄明輕歎一聲。
小乞兒一聽玄明此語,心底頓時難受至極,忽然急忙跪倒在地,重重地磕著頭,連連道:“求仙人救救餘爺爺,求仙人救救餘爺爺……”
玄明急忙將小乞兒扶起,看著他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救,實在是他體**傷過重,貧道也無能為力”小乞兒一聽此話,頓時眼角有些濕潤了。
“咳咳……”突然兩聲重重的咳嗽從餘福身上傳來,便見餘福胸膛急劇起伏,竟幽幽醒轉了過來。
小乞兒見狀大喜,抹了兩把淚,連忙道:“餘爺爺,你感覺怎麼樣”
餘福一動也不能動,吸了一口氣,聲音都有些斷斷續續:“小主人,我……我不行了,該去見你父親了……”
“不!不會這樣的”小乞兒嘶聲大叫,悲聲慟哭。
“好了好了……我能找到小主人,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去九泉之下也有臉見大當家了……”餘福微微笑了,那笑容顯得如此滿足。
自從當年的那一場變故之後,餘福便立誌要找到小主人,這一來是為報大當家的知遇之恩,二來也是對自己餘生的一個要求。如今他的心願已了,此刻即將麵對死亡他也絲毫不懼。
小乞兒臉上淚流不止,餘福算是是他獨自生活多年以來遇到最親的人了。他本來還有很多對自己父母的疑問想要向他請教,卻未曾想到這短暫的相聚之後便是永遠的分離。
餘福看著小乞兒悲傷的臉龐,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哭什麼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也不能流淚”餘福抬起手,似乎想要給小乞兒擦掉眼淚,然而掙紮再三卻沒能舉起。小乞兒見狀,連忙捧著他的右手,伸到自己的臉上,感受著餘福那雙飽經風霜的手掌在自己臉上摩挲著發出獨有的觸感,又是悲不自勝。
餘福的呼吸忽然又急促了起來,小乞兒頓時有些心慌,用力握著餘福的手掌不肯放開。隻見餘福猛地提了一口氣,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道:“小主人你一定要堅強!好好活下去,查出當年謀害你父親的幕後真凶,為你父親報仇!”
餘福說完此話,眼睛直直地盯著小乞兒,似乎想要多看小乞兒一眼,又似乎在等他的一個回答。
小乞兒從未經曆過這種情況,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忽然聽一旁的玄明說道:“答應他,讓他安心上路吧!”
小乞兒哽咽著,用力點了點頭,“餘爺爺,我聽你的,我全都聽你的……”
餘福聽到此話,身子緩緩軟了下去。他心底一直挺著的最後一口氣直到此刻終於斷了,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眼瞼徐徐閉下,再也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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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兒在林子中尋到一處寬闊的向陽地,挖了一個坑將餘福埋了進去。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將最後一捧泥土撒在墳上,看著高高隆起的小土丘,又想起了與餘福在風城第一次相遇的那個畫麵,想著昨天都還好好的餘爺爺今日就成了野外的一座小墳頭下的屍骨,心底頓時又是悲從中來,難以抑製。
玄明立在一旁,他一直都在看著小乞兒,也不知從中看出了些什麼。此刻看到小乞兒將手中最後的一把泥土撒了上去,看著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輕聲道:“孩子,你過來,我有些話要問你”
小乞兒卻似沒有聽到一般,一動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