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陰清晨,霧氣朦朧,柳枝搖曳,綠蔭蔥鬱,城門外傳出鏗鏘的金戈鐵馬之聲。
伴隨著一陣疾馳的馬蹄聲,燕門徐徐打開,一身甲胄的琴王,揮鞭策馬,臉上布滿未褪的旅途勞頓;他雙眼布滿血絲,北風吹散了他玉冠束縛的長發,迎風飄揚,身後藍色的披風呼啦啦地響;馬的的腿肚上全濺滿了泥漿,呼哧的出著熱氣,沿著下顎上結成冰粒。
蘇恒早已經在城門等候多時,望見那熟悉的身影,慌忙策馬上前。“義父。”
“卿兒,你信中所寫我已盡知,此事當真?青裴真的回來了嗎?”琴王雖羈旅勞頓,但提及蘇青裴,變的神采奕奕,多少年的朝思暮想,多少日的翹首以待……。
“我雖未見桃矢正臉,但神態言吐,和父親八九份相似,我少年時和父親朝夕相處,他雖變了身份,但一言一行我是了如指掌,定然錯不了。”蘇恒眼神堅定,蘇青裴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密切監視之下,與記憶中的父親不差分毫。
“你可有查證他的身份?他在蘭陵可有家室?”琴王麵色凝重,他二人已經有十餘年不曾相見,他是否已另行婚配,若是如此自己找到他也是惘然。
蘇恒頓了頓,從腰間取出一塊玉佩,花紋複雜,精雕玉琢,,然而上麵有著一條清晰可見的裂痕,硬生生將玉佩截成兩截。琴王見狀也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兩塊玉佩赫然合在一起。
琴王當即喜不自勝,捧起從新合二為一的青玉,如獲至寶:“是青裴的不假,隻是這塊玉佩你是從何得來的?”
“這塊玉佩是蓮花王子親手交於我,半月前蓮花王子在來大齊的途中被豔鬼附身,我奉命識破豔鬼詭計,救了蓮花王子一命。王子為了感謝於我吐納真言,告知我桃矢國師並非他們蘭陵人。當日蘭陵王帶領王子外出打獵,在路徑樓蘭的途中,遇到渾身是血的父親。當日便被蘭陵王帶回關中,待父親醒後,卻喪失記憶,連自己的身份也渾然不知。蘭陵王見他才思敏捷,劍技超絕,便讓他輔佐年僅十歲的小王子。也沒有告訴他的身份,可能是我大齊人,直到今日才護送公主出關來到我大齊。”蘇恒一口氣將自己所知,盡數告知琴王。
琴王握緊手中溫熱青玉,心裏激蕩起千層漣漪,興許他還僥幸的活著,但他強忍著這快要衝破頭腦的歡愉,捏緊青玉,保持鎮定。
蘇恒和琴王策馬,到達琴王府。一眾奴仆站成一排,桂圓為首,鼻頭紅紅的,踩著小碎步接過琴王的長鞭。
琴王在一幫侍女的服飾下,褪去一身的甲胄,淩厲的眉鋒才有所緩和。“如此說來是青裴無疑?本王這就去見青裴。”琴王喜上眉梢,心卻五味雜糅。十年整整十年,自己飽受相思之苦,而他的青裴不知,現是什麼樣子。
“琴父不急,父親已被我安置在夜閣,你梳洗一番再去不遲。”蘇恒瞧著琴王風塵仆仆,怕是接到自己那封家書,便馬不停蹄趕回,一向俊朗的麵容也續起胡須,不複以往飄逸。
梳洗畢,琴王在侍女的簇擁下,站在一人高的銅鏡前,多日的胡須盡除。銅鏡裏映現一人,卻是唇紅齒白,麵如冠玉,劍眉星目,不怒自威。一身藍色華服,仿若星辰浩瀚,碧海接天。
蘇恒看到琴王也是一怔,這十年來義父忙於國政,更是惦記父親,無暇顧及自己。褪去了胡子竟看著年輕十歲。不急他多想,琴王催促著蘇恒趕往夜閣。
二人策馬趕往蘇青裴下榻的夜閣,一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琴王卻無心欣賞,腦子裏無數次描摹青裴的畫像,那人,那眉,那雙唇——
要是那人再無音訊,怕是自己都要瘋了吧。
菱花開古鏡,蓮葉度輕舟,兩人穿過幾池荷潭,來到夜閣。桃矢正在亭下撫琴,雪蓮閉目擊節,沉浸在其中坐,聽到對岸的腳步聲,忙起身打招呼。
琴王瞥見桃矢,雖半張臉被麵具遮掩,但眼神澄澈銳利,一身蜀地錦繡,更顯身姿偉岸,隻是這一眼便斷定是青裴無疑,懸著的一顆心終是放下。
“琴王。”雪蓮初次得見琴王,聞得琴王在四國中響亮名稱,正欲問好。卻見齊長琴目光如灼,盯著自家國師緊緊不放,那眼神仿佛餓狼一樣直把人吞噬。蘇恒在雪蓮耳旁低語幾句,雪蓮識趣的離開涼亭,站在蘇恒身旁。
琴王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走向桃矢,桃矢退後幾步,不解的問道:“琴王,你這是?”他一臉疑惑,隻見長琴隻是用墨中透藍的眸子目光炯炯的看著他,那視線仿佛是密密麻麻的網,讓自己不得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