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古道,一人馬踏如星,著墨色鍛裳,袍帶飄散。身後緊跟著一紅衣勁裝女子,不候鞭策,昂首便行,四蹄翻飛,驚擾起樹便棲息鳥雀。
“蘇恒,再有二百裏便是江都了,眼見天色已晚,夜深林鬱,不便行走,這周圍素不太平,多有山賊一類出沒,我們找個地方過夜吧,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小七提議道,眼見天色已晚,樹林中窸窸窣窣,蟲鳴聲此起彼伏,一輪彎月正綴在梢頭。
“好吧,也不急於一時,今日趕了一天的路了,弄影也要好好休息了。”蘇恒撫摸著弄影的毛發,弄影舒服的擺動著尾巴,四蹄揚土,授衣擦幫,好不親熱。蘇恒牽著弄影走到河岸邊,在夕陽的餘暉裏看清了自己的臉龐。多日的奔波,他已經胡子拉碴,本來俊朗的臉龐,此刻更是消瘦了一圈,蘇恒洗了把臉,神智這才清醒大半。
柴堆燒的劈啪作響,整個林子籠罩在巨大的夜幕中,隻有兩匹馬偶爾發出嗤嗤聲。蘇恒抱著劍,靠在一塊石前半合著眼,小七躺在樹幹上,正睡得香甜。草叢中響起一陣簌簌聲,升起一簇綠色的螢光,那螢光一分為二,逐漸長勢,飄向正在熟睡的二人。蘇恒素習武,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察覺。他半闔著眼,故意讓那綠光靠近,那綠光在他額前飄蕩來去,不見他醒來,隻得作罷。又紛紛飄向小七,小七覺得臉上有陣陰風襲來,伸手撲扇了兩下,翻身熟睡。
那熒光見二人無所畏懼,停在半空中,林中又浮現幾道黑影,那黑影穿著白衣,披頭散發作鬼怪狀,移向蘇恒他們的包裹。蘇恒嘴角扯笑,猛地睜開雙眼,一雙寒星迸射,那鬼怪見狀頓時嚇得癱軟在地上,手也僵硬的停在半空中。躺在樹幹上的小七也早就有所察覺,抽出束在腰間的九結回便,在風中嗬嗬作響,一把卷起那鬼怪的腰部,將他拖出十丈遠,那鬼怪咿呀呀求饒,蘇恒隻是站在一旁,笑而不語。
“你到底是人是鬼?為何要裝作鬼怪的模樣恐嚇我們?”蘇恒揚起下巴,質問那假鬼。
假鬼四肢伏地,裝鬼不成,反被人戲弄。“兩位少俠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驚擾到二位少俠休息,還望饒了過小的一命。”蘇恒側目,發覺草叢中異常的不安穩,一把抽出易水劍,架上那假鬼的脖頸,大聲道:“草叢中隱匿的是何人,若是再不出來,你們的同夥便要死在我這劍下!”那草叢半天不響,蘇恒舉起佩劍——
“少俠住手!我們這變出來!”隻聽到一個宏亮的聲音,一個麵紅臉圓的人招呼著身後人,小七點亮火把,霎時將那些蟄伏在草叢中的人照的清清楚楚,盡是些披頭散發之人,身上還穿著鎧甲,手裏拿著的兵器鏽跡斑斑。臉上盡是些菜色,仿佛常年風吹雨打。
小七也不由驚訝,原本以為他們裝神弄鬼的是這林子裏的山賊,但見他們的穿著,使用的兵器,皆的大齊兵士所佩戴之物。
那為首的圓胖臉看著蘇恒一身打扮,腰間懸掛著那‘恒’字令牌,赫然是燕陰府衙的配置,並且官級不低。“少俠可是從燕陰而來?”
“不錯,我們從燕陰而來,你們為何穿著兵服,卻裝神弄鬼的,做些強盜之事?”蘇恒疑惑問道。
那圓胖臉聞言,臉上血色褪的一幹二淨,望著他身後的弟兄們,頓時和兄弟們齊刷刷跪倒在蘇恒麵前。“大人,我們並非什麼強盜山匪,我們也是兵士,隻是三年前糧草被妖精所盜,一時不敢回京畿,這才在江都密林隱匿起來。也不敢貿然進程,這麼多弟兄日常活計總是要維持的,隻好裝神弄的嚇嚇路過的行人,順手摸羊些銀兩,勉強渡日。”圓胖臉淒艾艾的道。
“三年前?你們可是王斂是部下?”蘇恒腦海中映現一人身影,那人正是王斂,王斂,班晁他三人自小形影不離,研習劍術。他二人年長蘇恒幾歲,班晁更是少年被委以重任,駐守漠北之遙。至於王斂雖不濟班晁,但為人誠懇踏實,也被君上委以重任,派遣押送糧草之事。隻是三年前一趟漠北之行,王斂和他的部隊不翼而飛,人人猜測王斂是被樓蘭異族人殺害,君上還追封他為忠義之士。不曾想他們真正的大軍,便是在江都密林就停滯不前,那故友王斂,也很可能未死。
圓胖臉連忙點頭。“莫非大人認識王將軍?我們便是再等王將軍歸來,不曾想這一等就是三年,班將軍還是了無音訊。”
小七也圍繞在火堆旁,看著這明滅的火光照在那圓胖士兵臉上,隻聽他森森然道:“三年前王將軍奉命,給遠在漠北的將士運送糧餉,那日烈日炎炎,一眾將士們都到了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