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將藥碗遞給楚楚,楚楚服侍蘇恒服下,蘇恒蒼白的臉色才略微有所好轉,揭開他身上的繃帶,傷口已經結痂,想必已無大礙。
小七看著抱頭,跪倒在地的三人,三人各懷鬼胎,盯著他身上懸掛的鞭子,生怕她會一不留神打下來。小七踢了一腳瘦竹竿,瘦竹竿瑟縮了一下,眼神閃躲。
“太瘦了,不行,這個又太憨,就你吧,山大王——”小七像是拎小雞一樣把周朔拎出來,周朔耷拉個腦袋不知所雲。
小七指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蘇恒,無奈歎息。“馬車顛簸太過嚴重,蘇恒這幾日總是昏睡不醒的,怕是劍傷複發,我看前麵不遠處便是一處村莊,我們進去尋一大夫診治方穩妥。”小七隨便無奈道。這劍傷也非是致命傷口,蘇恒素有武功底子,身強力魄,怎得這般不濟。“周朔,你幫我背著蘇恒到村子,不然我便把你們這山頭夷為平地,讓你們再不能做惡。”
“姑奶奶你就大人大量寬恕我們吧,若不是被逼無路,誰會在這等地方落草為寇,做這種有損陰德的營生。”瘦竹大聲嚷嚷著,小七一腳把他踢開。眼見天色已晚,若再不出發,恐怕夜間行路,不安穩。
“周朔,你快些將蘇恒背上,若是不從,今日你二位弟弟怕是要命喪與此。”小七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上的易水劍,有意無意的在瘦竹和黑子身旁轉悠,他二人已經抖如篩糠,豆大的汗珠直滴。
周朔望向那遙遠的小山村,隻得一咬牙,點頭應承。弟弟們性命皆子啊自己手中,不能放任不管。他走到蘇恒跟旁,將昏睡不醒的蘇恒背在背上,小七攙扶著行動不便的楚楚,一行人準備下山。
“大哥,此去一別,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夠再見!請受我兄弟二人一拜!”黑子淚眼滂沱,灑落幾滴熱淚在周朔手背上,周朔翻著白眼。
“是不是傻,我隻是回村子裏一趟,明日一早便回來了,憨子!”周朔氣不打一處來,好像此番下山是赴死一般。隨即轉身望向瘦竹:“二弟,你看好老三,是不是犯傻,記得給東村的張婆婆送些糧食,她老人家的口糧怕是所剩無幾。”
瘦竹點點頭,眼圈也有些發紅。那紅衣姑娘凶巴巴的也不知會不會欺負大哥,更何況周家村那些人曾如何對待大哥的,不由有些擔心——
周朔一步三回頭,不舍的望著他那兩個弟弟,眼圈竟有些泛紅。瘦竹和黑子站在石塊前不住的衝著他們招手,久久不願離去。
小七拍拍他的肩膀。“你們這是做什麼,怎麼我像是做了惡人一般,明明你們才是惡人,反倒把我弄得自責不已。不過話說回來,看你文文靜靜的一副儒雅的樣子,怎麼這般想不開做什麼打家劫舍凶惡之輩。若是尋常人家的人,此刻早就討了媳婦,那能這般東躲西藏的,弄得個不成人樣。”小七心下疑惑道。
周朔也不著急反駁,側臉在餘暉下隱約閃現細碎的絨毛。“三年前,我險些被人害死,是我的這兩個弟弟救我與苦難之中,我從未感受到溫飽,他二人見我可憐將自己口糧留下一半與我,我才得以保命。二弟精明,三弟憨厚,對我親善有加,我便決定留下同他們一起占山為王,但與他二人約法三章,絕不做傷天害理之事,隻劫持那些富人,誰知竟碰到你們,恰巧還是衙役,才險些——”周朔說道最後,細若蚊蠅。
小七心領會神,知曉他是為情勢所迫,原事出有因。“你雖處淤泥,仍青鬆之操,卓爾不凡,日後必有一番作為。不若這樣吧,我與幽州府衙大人尚有交情,帶我休書一封,將你舉薦與他,他正缺一位書記官,你不若試試,總好過做山賊的強。”
小七想到幽州雲大人,為人慷慨正義,前些日子一行人為了救治他那金貴彈丸的小少爺雲肇,幾人死裏逃生,讓那雲大人感激不已,此刻定然會賣自己一個情麵。
周朔感激道,正欲向小七作揖,無奈背著蘇恒不便。“多謝小七姑娘美意,想必幾位定人是燕陰的大官,絕非衙役那般簡單。是小的有眼不識金鑲玉,冒犯諸位了。沒想到小七姑娘如此慷慨正義,認識我半日有餘便為我的出路著想,想起那些從小看著我長大的街坊鄰居,無人惦記……”周朔眼神婆娑,不知不覺周到周家村,他胸口亦是像堵著一塊石頭,難以暢懷,多年前的噩夢接踵而至。
小七見周朔眼神迷茫,心情仿佛跌落穀底一般,還以為自己言辭不當。“周朔,怎得了?怎麼我提及你的出路,這般傷心,不喜便不去,我又不逼迫你。”小七無奈攤手,一番好意竟勾起別人的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