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被離鏡一把扔床上,他揚起好看的眸子,手裏攥緊帳上的流蘇,不解的望著離鏡,睫毛微微顫抖。離精俯身跪倒在他麵前,將他的裙子掀開,露出紅色的魚尾,上麵卻遍布傷痕,鱗片光澤暗淡。離鏡輕輕碰,楚楚疼的倒吸一口涼氣,湛藍的眸子裏閃爍著細碎的銀光。
“你這是何苦,沒有雙腳,你便用魚尾在地上拖行,這麼一條好看的魚尾被你弄得傷痕累累。”離鏡心疼的撫摸著,指尖金光乍現,為楚楚治療傷痕。楚楚眼淚汪汪,尤是不解答。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他魚尾上的傷痕盡數褪去,開始長出新鮮的鱗片。離鏡也坐到床邊,將他攬入入懷中。“你怕是不識我吧,我見你那日你還是孩童,一張柔嫩嫩的小臉貼著我,好不讓人歡喜,你可有印象?”
離鏡與楚楚對視,渴望他想起零星的記憶。
楚楚揚起眸子,望著他淩厲的下巴,搖搖頭,腦海中並無印象,他這一世整個心思撲在東君身上,哪裏還留有別的餘地,一臉無措。
離鏡撫摸著他軟軟的身軀:“那時玉虛仙君受龍王所邀,參加太子誕辰,結果在珊瑚林,迷失了路徑,他本天性散漫,倚著桃樹,拿起酒壺,自顧自的喝著個酩酊大醉,我從他的袖口中溜了出來,誰料岩石太滑險些跌落深淵,幸而你吹動氣泡,將我包裹著,安穩的放置在我家仙君身旁。那時我修行尚不足,不能現行同你道謝,待我修成人身,尋你的時,你早就不在龍宮。竟為了東君,屢次三番的傷害自己,你可知亦有一人在默默注視你,他同你待東君的心境一般無二。”離鏡情不能以,盡說說與楚楚聽。
楚楚閉上眼睛伏在他起伏的胸口,努力想起那段過往,卻是空空如也——
已及深夜,周朔指尖輕碰茶盞,望著嫋嫋青煙,緩緩道:“那時母親去世方達五年,一日父親欲言又止的將我叫到書房。”
“小朔,阿媛已經去世五年,你可有想念母親?”周複試探性的問道。
正在隨意翻著《論語》,周朔手頓了一下,複揚起晶瑩的眸子,他已經不像三四年前,對著父親又哭又鬧。“母親沒有死,她一直在小朔的心中,我們一家人永遠的在一起。”
“好兒子,你想讓家裏再熱鬧些嗎?或者在添些新人,同你母親一樣溫柔賢惠……”說的最後周複不敢再看周朔的眼睛,男子三妻六妾理所應當,隻是早些年他念及小朔年幼,再則自己對阿媛念念不忘,可是前些日子,阿媛托夢與他,說已轉世投胎,唯一惦念的便是他,鰥寡孤獨,也該為自己著想。
半晌,周朔並未搭話,他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下麵的仆人早已傳開,自己要續弦,這孩子定也有所耳聞。“小朔,父親是胡說的,父親有小朔就好了,隻要小朔開心。”周複蹲下身子,緊握周朔柔嫩的小手,周朔也握緊父親。
他揚起炯炯有神的眼睛:“父親是說我要有新的母親了嗎?這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小朔已經長大,可以照顧好自己。可是父親也需要照顧……。”他眼眸亮晶晶的,天真無邪。
周複將周朔擁入懷中,眼圈泛紅。“小朔,父親原本以為你會排斥新母,沒料到你竟如此通達。”周複驚訝萬分,複又欣慰,還是阿媛教導有方,小小年紀便識大體。
“母親永遠活在我心中,無人可以替代。但小朔不忍父親日日傷心,再這般消瘦下去,恐怕父親會吃不消。”
周複撫摸著孩子的胎發。“放心吧,朔兒在父親心中永遠是第一位……”夫子倆緊緊摟在一起,密不可分。
半月後,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門口,聽聞新母是鄰村的大家閨秀,因夫家征戰,不幸身亡,經張媒婆的引導下,與父親一處紅線,係在一起。
周朔穿著幹幹淨淨,一早等在門前,父親也收起了以往的憔悴模樣,衣著整齊的牽著他那新母。新母很美,尖下巴,丹鳳眼,柳眉彎彎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也是這般模樣。她衝著自己微笑,仿若他去世的母親。她身後跟著一個少年,比自己高些,身子頗為壯實,那臉循著他那新母。也是瓜子臉,丹鳳眼,俊逸非凡。
他上前便牽著周朔的手,說日後會同哥哥一般照料自己。他還有一個妹妹,卻不向他新母那般長相,柔嫩的小臉上卻有著一塊猩紅印記,幾乎遍布半張臉。她笑聲甜甜,像個少年一般拉著周朔的手喊著自己哥哥——
周朔的心都要化了,也許自己又有人愛了——
此後一家五口,其樂融融,羨煞旁人。
一日,周朔閑來無事,取來墨寶拿出母親的畫像,勾勒描繪,卻循不到母親的氣韻。新母與母親幾乎生的一模一樣,他不知父親是否為了他,慰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