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笙惴惴不安,生怕再聽到那兩小兒的聲音……誰知耳旁又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
一小兒聲音軟糯。“多日不去禦花園,那株最好看的珍珠蘭都枯死了,阿達你可有方法將它從新複活,我曾經和它是最好的朋友呢!”
老齊王素聞齊笙性靜,唯獨酷愛侍弄花草,特意從雲萊引來珍珠蘭。齊笙歡喜不已,日常灌溉,這些時日無故失明,久置不問,行動不便也忘卻了那株蘭花。珍珠蘭不同一般蘭花,它所生長之地為雲萊山,自幼得雲萊山仙氣滋養。凡塵多煙塵,它嬌嫩無比,自是要更費心勞神。兩個小兒說的有的沒的,最終無計可施,悻悻爬回齊笙的鼻孔。
齊笙大悟,他二人所言,絕非自己幻聽,而是真是存在。過了兩個時辰,估計兩小兒安睡,齊笙喚來侍衛,將兩人所說盡數告於他。侍衛領命,來到禦花園查看究竟,果不其然,珍珠蘭已經枯竭。齊笙驚訝不已,命侍衛躲在暗處,查看他眼部究竟藏著什麼東西。
侍衛藏匿在屏風後,大氣不敢喘,靜靜等待。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見正襟危坐的齊笙鼻孔內有兩小人,從內爬出,大不及豆。營營然竟出門去,漸漸遠去,不知其終。侍衛望著小兒消失之所,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奏表。
“如何,可是察覺到異常,我方才又覺得鼻翼間異常瘙癢,怕是那兩小兒又在作怪,你可看清究竟是何物?”齊笙細致問道。
侍衛眼睛睜的大大的,半天發不出一個音節,最終抖動著嗓音。“有妖怪……我看到小人在說話,還會飛……妖怪……”侍衛一聲慘叫,竟破門而出。齊笙怔在原地,這翳這些時日已經折磨的他痛不欲生,竟還有什麼奇怪的東西纏上自己,他伸出消瘦的手。覆蓋在背層層翳包裹的眼上,這雙曾泛著瀲灩光澤的桃花眼,再也回不去……
與其痛苦的苟延殘喘,活活受這病痛折磨,還不弱剜了他們……
齊笙下定了決心,他顫巍巍的直其身子,摸索的玉枕間的匕首,對準自己的眼眶欲……突然手臂一陣刺痛,頓時軟綿無力,匕首也掉落在地。
“何故如此想不開,看不見我二人助你即可,也不用毀壞我等棲身之所,你說是不是阿爾!”一把陰惻惻的聲音從自己頭頂傳來。齊笙在半空中揮舞著手,試圖驅趕什麼。
“你們究竟是人是妖,為何要住在我眼中,究竟有何用意!”齊笙大聲質疑,為何他二人會在自己眼中,自己眼疾久治不愈,是否又是他二人所為!
說罷便聽到一把清脆悅耳的笑聲。“我們是你的雙目,你可知你這些時日哭了多少淚水,一個男子竟同女子般整日哭哭啼啼。你寵愛你那表妹,搶來便好,何故如此哀求人家還是被一個大高個搶走。你愛慕風流紈絝的二皇子,也不知出擊,就知道躲在遠處觀望。你是大齊四王子,王族之後,弟弟哥哥們不與你親近,你便主動示好。除卻你三哥城府頗深,大哥,五弟皆是和善之輩。投之以桃抱之以李,這些給淺薄的道理你都不懂,還好意思整日閉門造車。目所不見,心亦通澈,這些日子你好沒有頓悟嗎?”那稚聲小兒說的頭頭是道,頓時令多日渾噩的齊笙茅舍頓開。原自己多日自怨自艾,皆是自尋煩惱,別人未必察覺,不若自己走出去。
“你這眼睛失明,非是我兄弟二人所為,整日不見天明,我兄弟二人也是備受困擾。見你自殘雙目著實不忍,我等受吾主所托照顧你的安慰,既你已經頓悟,便讓你重現光明吧!”另一陰惻小兒聲音響起。
”阿大,我這邊翳太厚,怕是不易穿破。”稚嫩兒音無奈道。陰沉小兒道:“無妨,我這邊尚有救治,待我一試。”話音剛剛落,齊笙便覺得左眶似有什麼在抓裂,漸漸周圍的事物變得模模糊糊,顯現了輪廓。齊笙大喜,摩挲在鏡前,右眼如故,左眼慢慢睜開,黑睛熒熒,仔細查之,痛苦竟變得血紅,似是重瞳。齊笙立即腿軟,那兩小兒究竟是何等來曆。
不知哪裏來的風,陰風陣陣,像是刀割一般。有什麼落到臉上,涼涼的,像血。齊笙伸手,一片血紅的花瓣安穩的落在他手心,是來自冥界的彼岸花……
“啊……我的眼睛……”齊笙發出淒厲的慘叫,鏡中的自己經不人不鬼,眼睛變作血紅,仿若來自冥界的夜煞。房內縈繞著一片霧氣,一人負手穿著古人的衣式,帶著琉冠站在屏風後。
齊笙眼睛複明後,更為清晰,他虛弱的扶著桌案,環顧四周,門窗皆無被動的痕跡,這人是如何悄無聲息溜進來的。“你是何人,為何鬼祟在我房中?”燭光瑩然,照的半壁消沉,那人半天未置一詞。
蘇恒詫異,此人不正是屢次三番出現在大家口中的吾主,衣著帝王之服,威嚴異常,他從不露出真容,一直在背後操縱著他們一行人的軌跡。“這人究竟是誰?我不止一次從人口中得知,神秘異常,不以真麵目示人。”
“冥主,掌管世間生死之人,隻是他從不以真麵目示人,怎會出現再齊笙王府。”虞輕弧疑惑道,凡間極少有人見到冥主,隻是他這一身打扮與廟宇裏祭拜的冥主一般無二,又聞,冥主出行彼岸花開,綿延十裏不絕。這漫天飛舞的彼岸花瓣,世間再無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