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要開筆記本連線會議的，誰知道公司的IT係統45分鍾前被病毒郵件侵入，幾乎在同一時間，每一位員工的微機都成了蟲體的感染源和傳染源，所以陸安民隻好抽出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在總裁辦公室和財務總監高壽道、營銷總監蕭笙、行政總監艾莉莎召開特別會議。
高壽道又胖又懶，因此每次開會他都來得最慢，這次也不例外，他一進門陸安民就迫不及待地問道：“現在公司還能籌集到多少資本？”
高壽道一邊搖搖晃晃地走近圓形會議桌，一邊有條不紊地彙報道：“如果走發行債券的方法，現在公司的淨資產是1000個億，我們最多能溢價發行400億的債券，而且還必須是發行可轉換成股權的債券，不然公司到期的償債資金壓力太大；如果是走增發股本的模式，根據現在的市盈率和證券法的有關規定，我們隻能增發90000萬股普通股，大概能籌集到350個億，但這樣會嚴重衝擊公司的管理架構，持有優先股的大股東們也可能不會答應；如果走銀行借貸的路線，四大商行加上兩家關係戶投行今年能給我們的貸款額度加起來隻剩200多億了。”
高壽道一邊說陸安民一邊用筆記，等高壽道說完了，陸安民立刻又問：“也就是說三種渠道加起來，公司現在還能籌集到950個億的資本？”
高壽道搖搖頭道：“不是，無論公司采取那種方法籌資，都會改變我們的經營杠杆係數和財務杠杆係數，到時候銀行、債權人和股民都會重新對我們進行信用評估，實際上這三條方法都用上的話，我估計公司最多最多也就能融資到700個億。”
陸安民聞言吃了一驚，道：“700個億……融資的700個億加上我們現在能拿出來的1000個億，才1700個億啊，這麼點錢怎麼能應對墨菲本公司對我們集團的惡意收購呢？”
一向寡言少語的蕭笙忽然開口問高壽道，道：“公司現在的應收賬款有多少？”
高壽道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道：“房地產子公司應收的工程款678個億、機器人子公司應收的貨款是8個億、互聯網金融公司應收的到期貸款本金和利息是20個億、港口船務子公司應收的勞務款是90個億、設計院分公司應收的知識產權費是7個億。”
陸安民一拍桌子，道：“好，還有800個億的應收賬款，加大催款力度，先催個一半回來再說，再加上那1700個億。這樣我們就能和墨菲本鬥上一鬥了。”
高壽道又搖搖頭道：“陸總，這800個億首先要扣掉平均25%的所得稅費，跟著還要拿出50%償還下遊供應商的貨款，而且現在市場環境不景氣，我們還要預提5%的壞賬準備，這樣算來算去800多億我們實際上能用的隻有160個億，而且許多公司會開承兌彙票給我們，我們拿去貼現又要損失幾個點， 如果按你剛才所說的加大催款力度先催一半回來，可能兩三個月後公司能實際到帳的貨款資金也就80個億左右！”
陸安民聽得瞳孔放大、兩唇分離，眾人隻感覺他的頭發在朝天花頂飛快上升、他的肩膀在急劇高聳，坐得離他最近的高邵琦甚至能感覺到陸安民的皮帶好像忽然之間縮小了一圈。
整個會議室沉默了七八秒鍾，吊詭的氣氛讓高壽道有一種立刻想拔腿就溜的感覺。
好在陸安民畢竟是見過風浪的人，他還是開口了，語音帶著一種對恐懼的壓抑，平時他講話喜歡掉書袋，顯示出自己有學問，但此刻情況緊急，隻有實話能打動人心，於是他的講話也破天荒地接起地氣來：“你們都是公司的元老，像高總、蕭總還是以前跟著我哥哥一起工作過的老同事，所以現在你們一定要幫我！一旦墨菲本收購了我們集團，他們肯定會更換董事會成員，而且第一個要換的高管就是我。這些日子我們是怎麼操作一些項目采購、怎麼進行年終分紅、怎麼進行投資並購、怎麼進行期權激勵的，你們都一清二楚，如果這些事在我被弄下台後給查了出來，不說證監會銀監會會怎麼處罰我們集團，就說單是金管局來追究我們一個內幕關聯交易罪，我們一個個都跑不了。你們都是畢業於高等院校、在歐美大型公司有過高管經曆的資本市場專家，現在一定要想辦法阻止墨菲本對我們公司的收購，中國的資本市場就是大鱷們圍獵大魚、大魚們欺負蝦米、蝦米們吞食水草的遊戲，咱們在這個遊戲裏陷得太深，要是輸了，不光是錢是事，連命都得搭進去，你們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