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龍使之難
龍眼鎮是從前一天晚上開始下酸雨的,淅淅瀝瀝的酸雨剛開始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因為每家都有自己的煩心事兒。
虎子娘瘋了,虎子爹無心經營旅店,龍眼鎮的百年老店陷入癱瘓。小小年紀的虎妞主動承擔起照顧旅店的重任。雖然失去了哥哥,但是她隻把悲傷深深地埋進心底。她為媽媽做了她最愛喝的酸辣湯,又為爸爸煮了一鍋香噴噴的大米飯。還安慰爸爸媽媽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們先填飽肚子再說。如果你們倆身體垮了,咱們整個家就真的完了。”
傍晚的時候,虎妞去關旅店的大門,看到阿黃尾巴一搖一搖不安地在院裏來回跑動,不時衝著灰蒙蒙的天空吠吠,好像那灰不拉嘰的天幕後麵隱藏著什麼可怖的東西。
“阿黃,回屋了!”虎妞召喚它。這時有雨滴落在她的手背和胳膊上,她停下來仔細感覺,更多的雨滴落在她的頭、臉和肩上。其中有一滴碰巧落在她的嘴唇上,她的舌尖碰到了。虎妞吃了一驚,忽然發現,那雨是酸的。
這個世界竟然下起酸雨了!真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虎妞跑去告訴爸爸。虎子爹麻木地搖搖頭說:“下酸雨,是要有大災了。”
“我們怎麼辦?”虎妞問。
“不知道。天災人禍躲不過,隻能聽天由命吧。”失去了虎子,失去了傳宗接代的人,這徹底擊垮了虎子爹。現在就是天塌下來,他恐怕也不會有什麼感覺。
酸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恐慌就在這酸雨中慢慢傳遍了龍眼鎮每一處。
下酸雨是要有大災了!有人記起了這個古老的預言,可怕的預言像瘟疫一樣在小鎮傳開。有人這才想起他們還有一個古老的傳統習俗——慶龍大典。當災難來臨時,黃金龍會出現,它會保佑他們。作為歡迎黃金龍的儀式,他們應該舉行一個慶龍大典。
人們這時候才想起了那個披頭散發、破衣爛衫,敲著破銅鑼的白胡子瘋子老頭。“紮龍啊,慶龍大典快到廣場紮龍啊!”他曾經邊敲鑼邊扯著嗓子固執地在龍眼鎮大街小巷呼喊。他還見人就說,黑巫龍回來了,每隔五百年就會出現一次,先吃小孩,再吃大人,龍眼鎮即將消亡……
現在,人們開始回味他說的每一句話,最後“龍眼鎮即將消亡”這句話深深刺痛大家的心,恐懼就像一個巨大的閃著七彩光斑的肥皂泡,砰的一聲爆了。肥皂泡變得像502強力膠一樣,黏著在人們的心中。
瘋子老頭在龍王廟下的天龍廣場紮一個很大的龍。那條龍總是在快要紮好時被頑皮的孩子搗爛,甚至搗毀。現在,紮龍還在嗎?最初是一個戴著草帽的老人拄著拐杖走出家門,來到天龍廣場。接著是一個中年漢子帶著他的黃臉妻子和單眼皮女兒來到天龍廣場,他的女兒就曾經參與過搗毀瘋子老頭紮龍的行動。再接著,更多的龍眼鎮人紛紛走出家門,聚向天龍廣場。
人們驚詫地看到,那條屢毀屢塑的龍仍堅強地屹立在那裏,它看上去非常非常大,有三間房那麼大,和龍王廟二層樓那麼高。瘋子老頭手很巧,紮的龍跟真的一樣。
它會保佑我們戰勝邪惡與災難!它會給我們帶來幸福!眾人在心裏默念著。有人拿來了金粉牛皮紙,給紮龍糊上。有人拿來大彩筆,仔細描繪紮龍身上的鱗紋。還有人拿來鋼筋鐵皮,紮成威武的龍爪。到了這個時候,人們重新想起了他們的信仰,想起了能守衛他們的龍。
這個屢毀屢塑的巨型紮龍,在人們齊心合力下很快又初具規模了。
瘋子老頭看到來了這麼多人,高興得手舞足蹈。“慶龍大典,紮龍,紮龍!”
酸雨還在下著,淋濕了紮龍。它的顏色變得更深了。
人們開始圍著紮龍祈禱。
酸雨越下越大了,有人伸舌頭舔了舔,比山西老陳醋還要酸!酸得人從牙尖到牙根發軟,那酸像蛇一樣直鑽進心裏去。
龍眼鎮上空烏雲密布。大白天天色卻黑沉沉的,壓抑得人們喘不過氣。所有人都感到了莫名的恐懼。“別怕,它會活過來的。它會把災難趕走!”瘋子老頭顫巍巍爬上前,用匕首刺破自己的指頭,用指尖溢出的血小心地給紮龍畫上眼珠。
——一條紅眼睛的龍。
畫龍點睛,不會隻是個傳說吧?
人們靜靜地等待著,盼望著,希望奇跡能夠發生,希望紮龍能複活,變成一條威武的騰雲駕霧、無往而不勝的真龍。
這時候,陰風陡起,黑煙從遠處滾滾而來。天龍廣場上的紮龍依然沉靜無聲,毫無生機。而在那由遠而近的黑霧中,一條巨龍時隱時現。在又一道閃電之後,一條金光燦燦的黃金龍突然出現在天龍廣場上空。
“龍眼鎮的子民們,是黃金龍回來了,黃金龍將帶給你們幸福,帶給中原大地以祥和如意。”瘋子老頭激動地說道。
“黃金龍!傳說中的神龍啊!”龍眼鎮的人都跪下膜拜。有些老人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看到黃金龍出現,看到中原大地的人們重新有了希望,瘋子老頭興奮得敲著破鑼,繞著天龍廣場轉圈跑,一些小孩也跟在他身後邊跑邊叫。
“神龍再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