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1 / 2)

熙熙攘攘的濱海國際機場,穿梭的人流奔向著四麵八方的目的地,匆匆地起飛,匆匆地下降,帶走別人的故事,留下自己的回憶,上演著周而複始的悲歡離合…

苗阜混跡於排隊安檢的人群中,帶著墨鏡形單影孤的她,不停的看著手表有些心神不寧,她再次回轉身,想看一眼這個熟悉的環境,未來的日子裏,她將告別故鄉的一景一物,當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一種有未有過的遺憾湧上心頭…

她的人生軌跡裏,無數次在一個個車站、機場和渡頭,駐足停留,那時的她春風得意,永遠也無法體會人間萬物,金錢名利,轉瞬即逝的悲涼…就像機場裏陌生的人群,剛剛還相互擁抱,轉眼已各自天涯…

中午12點半,終於可以登機了,她背著簡單的行李,找到20號登機口,她習慣性回頭想說再見,卻驀然發現自己亦是孑然一身…

這一刻的心情,帶走了現實,留下了無奈,此去經年,苦心經營的商業王國付之東流,彷徨間踏上了天涯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將流落何方?

她覺得自己的血壓又在無聲無息中升高了,眩暈的感覺像踩在地上海綿一樣頭重腳輕,間歇性的頭痛讓她昏昏欲睡,她告訴自己要挺住,她就要開啟新的生活了…

她從未有過這麼難受的感覺,她勉強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飄啊飄,如一團團的如棉花,一卷卷的如波濤,像山峰相連般地擁在那裏,眼前所有的景物開始模糊不清的重影,她知道自己的高血壓是不是已經滿格了,她眼暈得開始嘔吐…

飛機慢慢的開始了滑行,她在心裏默默祈禱著,不管怎樣終於還可以全身而退,而這個刀光劍影的江湖又有多少人已沒有了選擇的權力…看不到了每天的日出日落,她是幸運的,手中5本護照的她,相信自己可以逃出去?她還是想哭,可是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難過了?

龐然大物的波音747飛機已如離弦的箭一般,即將翱翔藍天,一輛閃著警燈的轎車悄然無息疾馳而來,飛機在警燈強光照耀下慢慢放慢了腳步後停了下來…

幾個全副武裝的公安幹警由遠及近的走來,睜開眼睛的苗阜那一刻眼前發黑…

塵歸塵,土歸土,天堂和地獄隻是一門之隔,她還是沒能華麗的轉身,可能自己的結局是命中注定的…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發軟,站不起來了,變成一團泥,頭痛欲裂,思維漸漸遠去,仿佛看見了好久未見的女兒在呼喚她,擁抱她,她踩著海綿伸出手,如騰雲駕霧般不真實,然後是翻江倒海的頭痛和嘔吐…

一點點她失去了最後的意識,這是她在人世間最後的痕跡…

三天後,這個神秘低調的隱形女富豪死於腦出血…

她的人生宛如倒敘,讀完結局後才去臨摹當初,從東北邊城小劇團的演員開始,她一直在勇闖天涯的路上,一路的歲月裏她拚的有些用力過猛,看著她在財富的畫卷上揮灑春秋,每一次的掠奪都是沾滿了多少百姓的血淚,其實她最終都沒留下,徒留金樽空對月…

首都機場的候機大廳裏,清晰流暢的中英文廣播回蕩在機場的每一個角落,提醒著來去匆匆的過客們下一站的方向…

茫然坐在機場的長椅上,韓六爺空曠的內心已經無處安放,假如時光倒流,把奮鬥,幸運與爾虞我詐的商場做一次排列;把苦澀、不幸與失落做一次組合,世間的恩怨,金錢的渴望,人情的冷暖……他將如何選擇?他是否會重複今天的結局?

思緒停靠在往昔的岸邊很久,一直到幾個身材魁梧,神情嚴肅的黑衣人來到自己麵前的時候,這才發現他早已沒有了停留的港灣…

韓六爺最後的表演出乎了這世間所有人的意料,相比起十年前含笑赴死的老友紀元景,在最後時光裏的那套合體的白色西裝和淺淺中無奈的笑容,是永遠定格在人們記憶深處的從容與瀟灑…

曾經叱吒風雲的韓六爺可能是在往昔的歲月裏透支了太多的男人氣場,當坐在審訊室裏的那一刻,他哭得像個小學生一樣的稀裏嘩啦…

他幾乎以竹筒倒豆子一般的速度,絮絮叨叨的懺悔著自己的罪惡,已經開始有些神經衰弱的他,對往昔的歲月居然悔不當初,在踐踏著無數人的血淚和利益一路走來的他,竟然把自己的生命放在了第一位,這個巴蜀大地響當當的“袍哥”的字典裏此時隻有兩個字“活命”,他讓江湖中人大跌眼鏡…

或許這些叱吒風雲,富甲一方的梟雄們,在他們草菅生命的時候,永遠沒有意識到命運的輪回,在巧取豪奪的時候,更不知道這世間還有多行不義必自斃的法網,在等著他們…

香港的啟德國際機場,來自全球各個國家的人們,在金碧輝煌的機場大廳裏再一次的上演著歡聚和離別…

機場的咖啡廳內,一個帶著墨鏡的女人獨自斜坐在咖啡館的一角,她有些蒼老憔悴,下垂的眼瞼裏有些幽怨,臉上的黑斑已若隱若現,徐娘半老的她已沒有了當年風情萬種的韻味,這一次反腐風暴之猛烈讓她有些意想不到,她祈禱著自己能再一次的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