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溜出學校的大門,我作賊似地看了下四周,還好,沒見到魏然和謝曉峰。
將書包仔細背好,順了順假小子式的短發,再借機仔細逡巡了四周,確定他們不在,金刀大馬的我,回家嘍。
心情一放鬆,人卻並沒有感到愉快。
這一天在縣城裏讀書的感覺,就像是跳級,是小學生跳到大學裏,接受摧殘的升級。尤其是我的“鄉村美語",要跑到縣裏來,恐怕舌頭都需要剁下來精心修理。
校門口三千米外,各種誘惑學生的小店,正櫛比鱗次地歡迎著我。要不,找個書店,挑本輔導書,參考參考?
猶疑間,前麵小店傳來高亢的女聲,突然把我震醒:“就是這個大黑丫頭?”
“是,就是她!”有男聲附和。
我一驚,是魏然的聲音!
沒錯,他、郭曉峰還有一個高我一頭的姐姐,從前麵的一家店子裏向我衝來。
“醜八怪,你站好!”郭曉峰惡狠狠地吼著我。
夕陽的餘暉下,他左臉上的五個指印還閃著紅光。
我快速地判斷,是跑回學校呢,還是往家趕的時候,那個身高馬大的姐姐,己抄起了路邊的一把大掃帚兒。
這下子打亂了我的思緒,像無頭的蒼蠅般,我撒腿跑進了書店旁的一個巷子。
拐了好幾個路口,再穿了幾個巷子,終於,姐姐罵罵咧咧地哀嚎,她不行了。
回頭一看,遠遠地,她抱著一個電線杆子,騎坐在大掃把上,像要飛起。
消滅了一個,我加緊提速。
差不多一刻鍾後,郭曉峰學起了東施,雙手叉著腰兒,胸腹吐納劇烈,那姿勢真真難看!
開始競走了?我很疑惑,雖然他腿短、步幅小,速度卻不慢,像“風扇”。
魏然長手長腳,擺幅自如,瀟灑地跑著,隻是沒我快。
加大馬力,跑到了縣郊,我上了河邊的大堤。
從大堤往河裏看,白茫茫的一片水,很是壯觀。腳下落葉繽紛,厚厚的,軟軟的,像地毯。
我想,借坡下驢的話,從堤上滾下去,應該不會太疼,當然,要選好方向,方向不對,會滾到河裏。
站定,整妝,哦不,整裝,再調整好呼吸,我等著追上來的魏然。
他追過來,停住,像馬兒一樣地噴著熱氣。雖然人帥就算狼狽點兒,還是可以悅人,不過他人長得再奪目,也不關我事。
“不跑了?等著——等著——挨揍啦?你這死、死丫頭,咋這麼能、能跑啊!”他氣喘籲籲地問。
很多年前,看過老電影《江姐》和《劉胡蘭》的我,常常幻想,某些時候,我一定要像烈士,要視死如歸地漠視敵人,然後英勇就義……
現在我昂起頭,抿著嘴,眼裏噴著怒火,姿勢做得很足。
不過,心卻很苦:要是栽在他倆手裏,我多他媽悲壯啊!犧牲給這二個人,是不是不值,還很傻?
魏然都不看我了,等著郭曉峰追上來。
難道我學得不像,還是不夠壯烈?
郭曉峰終於艱難地爬上了大堤。
我有點兒緊張,麵色裝得愈發平靜。